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41)

听说了她是如何得到这粒种子后,大祭司就皱起眉毛,毫不犹豫地没收了这种子。

裴沐抗议:“你也说了这是仙花的种子,为什么……”

“来历不明,还是我拿着更妥帖。”他说得毫不犹豫。

裴沐指责道:“你明明说过不能拒绝我的!”

大祭司怔了怔,为难片刻,忽然俯身在她面颊一吻:“乖。”

“……”

裴沐就那么糊里糊涂,两手空空地走掉了。

她生气半天,最后还是认下了:谁让他也是担忧她的安全?虽然她觉得他忧思太过,可种子让他收着,说不准更可能找出什么办法,让仙花开放。

大祭司似乎也这么想。

那段时间,裴沐发现他变得更忙了。当他忙碌完毕属于大祭司的种种职责,在夜深灯亮时,他还抱着不知道哪里翻找出的厚重资料,仔细翻阅。

她想帮忙,他却让她先睡。还是她假装生气,才获准和他一起读书。

那是些传自上古的散籍,零零散散地描绘出曾经的天神、曾经的世界。

裴沐总是满怀期待地问:“你找到办法了么?”

他也总是摇头。

等扶桑部所有古籍都翻遍了,他们得到的也仍是失望的结果。

大祭司安慰她说:“等攻克无怀部,说不得能从他们的典籍中找到方法。既然有了种子,总会有个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裴沐暗想,谁能保证?

况且,即便找到了培育种子的方法……谁知道这花有没有用?

他的生命最多只剩三年不到,谁能保证这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定能栽种出管用的仙花?

裴沐盯着他。

凭借着他们之间那古怪的默契,还有她天生一般的对于他的直觉猜测,裴沐意识到:面前这个轻声安慰她的、看似淡然的男人,其实已经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他一定是觉得,培育种子太耗费人力物力,希望太渺茫,所以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苦苦的祈求上――就像他以前说过的那样。

裴沐垂下头,没有多说,似乎在难受中接受了他的说法。

但她暗中盯着了他将种子放在哪里,并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已经不再挂念这事,她就偷偷去将种子拿了回来。

她将种子贴身藏着,换了一粒她特制的、和仙花很像的寻常种子放了进去。

他放弃了,便放弃吧。总归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裴沐下完了决心,目光不觉飘到了不远处的神木上面。

她走过去,担忧地将手掌贴在树干上。这些时日以来,裴灵睡得越来越久,常常五六日才能见她一面了。

虽然小姑娘自己觉得醒着的时候精神十足,没有问题,可裴沐还是免不了担忧。

偏偏裴灵又不许她向大祭司泄露秘密,裴沐只能自己摸索,却还是不得其法。

但到了九月的某一天,裴沐还是忍不住,转弯抹角地问大祭司:“神木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祭司细微地停了停,才淡然道:“我未曾感到异样。”

“我也没有,只是……”裴沐犹豫一下,“可能,不大精神?”

大祭司看看神木,再看看她:“并未。”

“噢……”

裴沐还在惆怅,大祭司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并格外多摸了摸他给她编的辫子,唇角微微勾起。

“神木若有事,我自然能感应。”他说,“如今却有另外的事要你知道。”

“什么?”

见他神色严肃,裴沐也转过了心思。

大祭司又略勾了勾唇角,语气却还是淡淡:“无怀部的大军过来了。”

“最后的战争,要开始了。”

第20章 不安与幻想

“战争, 打仗,要打仗了吗……”

夕阳如烧,晚霞如醺。漫天的晚霞牵着暮星, 覆盖了大荒的天空。

神木厅上,裴沐与裴灵一起看晚霞。

小姑娘抱着她的脖子, 娇嫩的声音变得有些悲伤:“又要打仗。”

裴沐摸了摸她的头:“阿灵也知道什么是战争?”

“知道。因为, 总是发生。看了好多次, 从神木上。”裴灵断断续续地说,手指着远方, “会死人, 死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死了之后, 一些灵魂碎片飘上来, 很久以后, 就有了我。”

人死之后,会有灵魂。灵魂的本真将前往幽冥, 投入轮回, 而其余部分变为碎片,最终消失在天地间。其中一些碎片偶然依附在神木之心上,就产生了裴灵这样的小姑娘。

她说, 裴沐的小树苗也有这样的碎片。很久之后,也许也会产生灵。

裴沐将小姑娘捧在掌心, 望着她小小的、悲伤的脸。

“阿灵不喜欢战争么?”

“不喜欢。”裴灵摇头又摇头,“阿沐,我是灵, 可是,我想当人。人, 才有身体,可以去好多地方,遇到好多事。我想当人。为什么,人自己却要杀死人?”

她说得很破碎,像幼童做出的满是裂痕的陶罐。但其中天真又真挚的悲伤,却因此显得更浓郁。

“阿灵想成为人啊……”

裴沐想了一会儿,无奈一笑:“是,我也觉得当人更好。”

裴灵点点头。她看着裴沐的脸,忽然飞起来,轻轻摸了摸她的睫毛。

“阿沐,像我这样的灵,也许会活得很久,也许很快会消失,会死掉。”

小姑娘眼里出现了泪水般的涌动,可是那眼泪终究滴落不了;因为她不是人,是灵。灵没有泪水,只有模拟成泪水的灵魂碎片。

裴沐沉默着。

裴灵沉睡的日子越来越长,她心中也隐隐有所预感。可是听她自己说出来,她依然感到难过。

大荒上,生离死别是如饮食一般寻常的事物,唯一的区别大约是,饮食会腻,可生离死别永远带来悲伤。

裴沐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学不会什么叫对死亡感到麻木。

还是裴灵自己揉了揉眼睛,努力露出一个活泼的笑脸:“没关系。阿沐,你想,也许我就投胎了,就去当人了。”

裴沐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温柔道:“嗯,肯定会当一个美丽聪慧又快乐的人。”

“嗯!”

裴灵用力点头,好似真的欣悦起来。她依恋地靠在裴沐身边,说:“但是,我想要,先完成阿沐的心愿。”

“……我的心愿?”

小姑娘笑了。她的眉眼生动细致,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小姑娘。

“找回神木之心,让阿沐喜欢的人,不要死。”

……

这一天的夕阳格外绚丽。

于是,星空也就格外壮美。

夏季的星空清澈壮阔,星海璀璨,几乎让人迷失其中。

裴沐躺在山顶,眼睛半眯着,漫无目的地望着星空。

这里是真正的烈山之巅,是最高的顶峰。旁边有一个大洞,里头垂着茂盛的藤萝,正好能看见星渊堂中那位无面女神的头发和冠冕。

另一边则是万丈悬崖。其实那里该是神木厅,只是由于大阵的存在,外面的人无法窥探神木厅。

“你在做什么?”

有人踏着夏季高高的草地,走到她的身边。

裴沐没动,还是望着星河,懒洋洋地说:“我以前在子燕部的时候,经常这么看星星。跟人家说我在占星,不要打扰,其实每次都会睡着。”

“……真是个不称职的子燕祭司。”

他在她身边坐下,也抬头望着星空。

“认出那颗星星了么?”他拍了拍她的手臂。

裴沐单手捂住眼睛,哀叹一声:“不要,我好累,我不要观星。”

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你似乎心情不佳。发生了何事?”

裴沐其实很想拿裴灵的事问问他,也许他有办法,可是软乎乎的小姑娘极为抗拒这个想法,而且表现得异常固执。

裴沐不能违背她本人的心意,哪怕会有很多人都觉得她只是一只灵,是很多祭司会使役的仆从一样的存在。

裴灵想当人,所以她就是人。她自己的心意,应当得到尊重。

她不能告诉大祭司她的忧虑。

不过,幸也不幸,她其实也不止这一件事可忧虑。

“我担心你们。”裴沐说。

“我们?”

夜色下,大祭司眉头微动,像极了一点微妙的不满。

裴沐没有注意,只说:“无怀部这一次攻打我们,出动了大量军队,显然志在必得。可他们又只停在寿张一带,只派少数人马每日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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