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222)

也自己在心中默想:这小皇帝不愧是先太后教出来的人,和先太后……真像啊。

他越走越快,心中烧着最后一点期望:他那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的父亲,历经三朝而不倒的佘相……一定有办法吧?一定有后路吧?

佘大人寄希望于这一点,竟然重新找回力气,满怀期待地去了。

在他身后,是色彩鲜丽的蓝天和草坪,是即将重新焕发光彩的明珠宫;在他身前,是不知今日是历史、顾自为看了新鲜而兴高采烈的永康城百姓。

在这国家之中,还有无数这样的地方,和无数即将如此的地方。

对普通人而言,历史本就是无数普通的一天天组成,没什么稀奇。

而对有的人而言,只要能将这普通的一天天维持下去,那也就足够了。

无论是他们,还是即将推开自己家门的佘大人,又或者是接下来一年中,该判刑判刑、该流放流放、该赔偿赔偿……的无数人们。

他们都只是历史的一部分。

而翻过了这从帝国到共和国的平和篇章,历史也仍在继续。

第81章 番外:克己复礼(1)(摄政王番外第一部 分...)

第一次见到阿沐的时候, 他十二岁。

十二岁以前,他住在永康城郊外,一个不通电、屋顶漏雨、墙壁漏风的地方, 但比棚户区要好。

十二岁生日那天,邻居给了他一块糖, 牵着他的手往大路上走。他咬着糖, 嫌邻居手脏, 只肯牵他衣角。

那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直到很多年后他都记得很清楚。他记得邻居奢侈地拦下了一辆公共马车, 把他往车厢里塞, 紧接着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能容纳八个人的车厢,塞了整整十五个人, 加上他和邻居就是十七个。车厢里黑压压的, 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 他感到不能呼吸,以至于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 这车厢里所有的大人都带着孩子。

而他是里头唯一一个有糖的。当他咬碎糖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时, 无数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那些眼睛像阴沟里蠕动的蛆虫,让他觉得恶心。加上气味,那就更恶心。

赶车的问邻居:“你家的小子?”

邻居含糊地应了一声。

赶车的又问:“卖了不心疼?”

邻居突然不耐烦起来, 骂道:“赶你的车,管你爹的闲事!”

两个人对骂了几句。

他无聊地听着, 咬碎了最后一点糖块。他听出了邻居的心虚,但他不在乎。

对于已经确定的结果,没什么好在乎的。

马车带他们去了永康城的另外一边, 那里也是郊区,更漂亮、更富有, 也就有着更发达的某一类产业。

他实在受不了车厢里的味道,摔开邻居,钻出车厢,坐到了车辕上。在这里,风迎面扑来,带着马的气味,但总比里面好受许多。

赶车的挥着鞭子,没回头,问他:“赵癞头家的?”

他懒得说话。

赶车的就说:“我看不像。就他那疙疙瘩瘩的脸,生养不出你这样的小子。”

他忽然产生了一丝兴趣,就问:“你知道他骗我?”

赶车的说:“知道。”

“那你打算帮我?”

这回轮到赶车的不吭声了。

他心中那一丝兴趣如火星熄灭。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话,就晃着腿,坐在过分臃肿的马车车辕上,看赶车人赶车。

他看着马车从颠簸到平稳,最后停在一座还算漂亮但流于庸俗的建筑前面。马车上的一个个小孩儿被大人赶下去,从偏门进去,接着就被一群手拿棍棒的人包围起来。

有人指着他,说:“这个最好看,能养成头牌的小倌,多少钱?”

他听见一种粗重的呼吸声,抬头一看,发现是邻居那张布满疙瘩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活像个带毒的癞蛤蟆。

他问:“你带我到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没等任何人回答,他自己摇摇头:“好无聊。”

所以他伸出了手。

这双手天生就是傀儡师的手,他也天生拥有傀儡师的能力。从他有记忆伊始,他就能够运用十指操纵无数银色丝线,让旁人变成他的傀儡。

那一天,他没有留下任何人的命,包括赶车的。那些小孩儿倒是尖叫着跑了,他也懒得管。通常而言,他不会杀同龄人,因为感觉太傻了。

他操纵一部分人杀光了另一部分人,然后让这些人自杀。

最后,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鲜血沿着浅灰色的石板缝缓慢流淌。他想看看那些血能不能流到他的脚边,但它们全都凝固在几步之外。

“好无聊。”他失望地说,但也没有那么失望,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他打算找点吃的,还有钱,就可以离开了。

但那天他失算了。

其实也不能说他失算,毕竟除非他能未卜先知,否则谁知道太后的人会突然出现?

那群戴着面具、全副武装的人匆促而来时,他正从死人口袋里掏钱。他们从天而降,和他面面相觑。

他冷静地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太是这群人的对手,于是有些为难起来,不知道是奋力一搏,还是该装成无辜的幸存者,装模作样地发抖和哭泣。

但太后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那一年太后已经七十岁出头,却仍然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她穿着一身轻甲,被人严密地保护着,朝他走过来。

他被她盯着,有些汗毛竖起:“你是谁?”

太后没搭理他。她用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摇摇头:“老姜的后人比他厉害得多,可惜是个没心的。罢了,带回去,我来把这个长歪的苗子掰正。”

他立即被人拎起来,随他怎么踢打也没用。他第一次那么狼狈,简直雷霆震怒,可惜他只会乱踢乱咬着发脾气,用所有街上学来的脏话骂人。

太后却大笑:“这小流氓,欠打!掌嘴,他骂一句就打一巴掌!”

他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下,他懒得数,但反正他坚持痛骂太后,用源源不断的恶毒的话辱骂她。

哪怕他的脸肿得不能看,他也不肯停。

最后,那位老人笑着摇摇头:“居然还是个有血性、有骨气的,可惜是用错了地方。但正好,叫你和我的小阿沐处一处,正好把她带得凶狠些,知道点帝王霸气。”

阿沐,帝王……

他恍惚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两个词触动。

等他回过神,还想继续骂的时候,他被人丢进了很大一个水池,溅起很大的水花。丢他的人故意用了力,叫水面拍得他浑身都痛,被扇肿的脸更是火辣辣地疼。

太后站在水池边,姿态优雅而轻慢:“在你这张漂亮脸蛋恢复好之前,不准去见我的小阿沐,省得吓着她。姜月章,听到了就应一声。”

这个名字也让他愣了一下。

“姜月章是谁?”他问,终于没再带脏字。

“你的名字。”老人说,“今后你就是姜月章,大燕帝国世袭罔替的异姓王的后代,也即将成为我的小阿沐的伴读。”

从那一天起,他过去的名姓永远成了灰烬。它和郊外的阴沟、破屋、堆满死人的院子一起,都成了无人提起的过去,像从来没存在,也像动物死掉后腐烂消失的尸体。

几年后回想这一天,他――姜月章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太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才毫无愧疚、毫无负担地杀了一屋子的人,而且还在镇定地偷钱,但太后告诉他,他会成为她最心爱的孙子的伴读。

他问过几次,但太后都没有回答。直到她临死之前、意识不大清醒时,她才告诉他,是因为他放过了那些无辜的孩子,所以她相信他是可以被约束的。

“虽然你可能天性冷漠甚至暴烈,但只要有一点被约束的可能,就还有希望。”

姜月章凝望着老人憔悴的、皱巴巴的脸,思索太后是不是病糊涂了、老糊涂了,才能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判断。他知道自己和旁人不一样,而且按照旁人的标准,他是个彻底没救、冷酷黑暗的坏种。

但接着,太后问:“月章,告诉哀家……你被阿沐约束了吗?”

他站在那张病榻前,冷漠而平静,让自己戴着悲痛的面具,悄无声息地浸润在药味和死亡的气息之中。但听了这句话,他却忽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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