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108)

却又停下了。

裴沐耐心地等着,看橙红的火光映在他雪白的头发上,还有他背后那些黑沉沉的山脉轮廓,以及朦胧的星空。

姜月章也望着她,露出一点清浅的笑。他问:“这附近有一种琥珀蜜蜂,酿的蜜很好,还总在紫蝶兰附近――现在正是花期。明天……你想去看看么?”

阿灵缩在边上,一点点捂住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裴沐抿了抿唇。

“……好啊。”

她低下头,也微笑起来。

可惜,第二天是个雨天。

他们借住在一个曾受过姜月章恩惠的村寨里,倒是并不担心淋雨。不过,当裴沐咬着刷牙的青柳条、到处找她装水的陶杯时,她碰巧看见姜月章站在门口。

他望着天空,神色竟像有些忧郁,口中还喃喃:“我竟然忘记观测气象……”

看着懊恼不已。

裴沐没忍住,噗嗤笑了,差点把嘴里的柳条咬碎。

总之,那一整天,姜月章都显得兴致不高、心情不佳,连带都不大有兴趣教阿灵。

不过,小姑娘也不在乎。她在村寨里跟当地的小孩儿交上了朋友,今天正好去人家家里玩。

裴沐在房里走来走去,发现姜月章一直蔫蔫地坐在廊边。他们住的是高脚竹楼,从廊边望出去,便是一片云雾霭霭、青山隐隐。

他懊恼又不肯说出来的模样,实在很有趣。而更有趣的是,当裴沐试着走近两步,他还会自发地挪一挪,避免她挨他太近。

而每次挪一挪之后,他看着就更沮丧了。

裴沐试了几次之后,跑回房间,抱着被子一通狂笑。

而后,她就探出头:“姜月章,姜月章!”

他倏然起身,扭头看来,雪白的发辫在阴沉的光线里划出一个亮色的弧度。

“你来!”裴沐招手。

他迟疑片刻,走过来,又谨慎地停在门外。还是裴沐催促几声,他才走进她房里。

人虽然是进来了,却很守规矩地站在中间,负手而立,身姿笔挺,俨然是随时准备被赶走的姿态。

裴沐忍不住又笑。她坐在桌边,拍了拍桌上的酒壶:“来,陪我喝酒。”

姜月章一愣,蹙眉道:“不行,酒还是……”

可裴沐已经倒了一杯,顾自一口咽下。

青年一噎,浅灰色的长眉蹙得更紧。他想要上前,又犹豫,可这一犹豫,裴沐就已是第二杯酒下肚。

这下,他再顾不上其他,压着怒火走来,伸手夺她酒壶:“胡闹!饮酒多少伤身……!”

裴沐拉住了他的手腕。

室内忽然很安静,姜月章的动作也停滞了。

裴沐抓着他的手腕,呼吸有点急促――紧张的。但她忍着这种心跳加快的不适感,仍旧固执地抓着他。

“我想了很久。”她说,“虽然你和阿灵那样努力,也不肯对我说清实情,可我究竟能活多少年,还是说不准,是不是?”

他的身体结结实实一颤,手里的酒壶当啷落地。一瞬间,他露出狼狈之色,矢口否认:“不,我一定……”

“没关系。”裴沐用力抓住他的手掌,借力站起来,“既然我活多久是一件说不好的事,那就将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我想……姜月章,我面对你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紧张,也会不安。”

“但是……”她深吸一口气,在他有些颤抖的目光下,她试着靠近过去,慢慢抱住他。她先是环着他的腰,过了会儿再将脸贴上他的肩颈,再过一会儿,她搂住他的脖子,试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姜月章一动不动――一动也不敢动。他甚至不敢拥抱她,只能任由她动作。

“但是,我想试一试……我想试着重新相信你。”

裴沐闭上眼,开始吻他唇角。她在这里辗转许久,停留许久。

“这么多年,我还是只爱过你一个人。”她轻轻笑起来,有点感慨,也有点认命,“既然这样,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当我还能看见你的时候,我想试着……和你在一起。”

她终于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鼓起勇气,克服身体本能的微微颤抖和绷紧,想要去吻他。

但是顷刻间,他的吻已经降临。

比之记忆中任何一个吻都不同,他已经隐忍太久、绝望太久,骤然爆发之际,所有的感情、渴望、不可置信、欣喜若狂……还有那淡淡的绝望和悲哀,都凝聚在这个吻里。

不止是吻。

当他竭力安抚她身躯的颤抖时,渐渐地,这就不再只是个吻。

咔哒――

窗户关了,门也关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裴沐一直觉得他的性格太隐忍,但这一次,她发觉隐忍的成了自己。

但她越忍,他就越不想让她忍。骤雨成了缠绵,最后又化作无边无际的痴缠。他将所有的狂热都在她耳边吐露,反反复复地没个完。

作为医者,他对人体了解太多,搞得裴沐都快后悔了。

所以,当他试着问:“我们回朝云城就成亲好不好?”

她木着脸:“不好。”

他的回答是又一个吻,再用拥抱和体温重新将她淹没。

“……成亲,成亲成亲……”

他才低低地笑起来,有点得意,更多却是万分的满足和痴意。

“阿沐,”他抓起她的手,轻吻一下,“我的小姑娘。”

“我永远的、唯一的……心爱的小姑娘。”

……

五年后,也就是扶桑历二百五十三年,朝云城里办了一场葬礼。

自那之后,便没人再见过那位风华绝代的白发医者。

有人说在海边见过他,有人说在深山见过他。传说他四处行医,不收分文,明明做的是妙手仁心之事,却像幽魂似的绝望。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死气沉沉,像是渴望死亡,却又不敢主动寻死,便只能这么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又过了五六年,他的消息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不过那一年,朝云城里的某个陵墓,也的确被人动过。

六年后,朝云城里的罗神医名满天下。她研究出了一种珍贵灵药,能大大消除女子的弱势。

可惜,灵药贵重,唯有贵族、豪商能用。

后来,天下战乱,灵药渐渐被各国王室控制,不能够被平民所接触。

百余年后,齐国少年皇帝一统天下,结束了扶桑四百年的治世。

至此,大齐帝国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而开国皇帝名为――姜月章。

第43章 鬼医:焉知死(1)

姜月章曾经自信,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何谓生”的人。

生命为何物――他自幼学医术、学术法,有记忆以来就与人体打交道。他见过无数死亡,又将更多人从濒死之际拉回人间。

因而, 他必定是世上最明白如何让生命存续下去的人。

随着年岁增长、见闻广博,他越来越确信这一点――他即便不是天下唯一的、最好的医者, 也必定是最好的医者之一。

他出生和隐居的西南一带, 气候潮湿, 山脉与河流纵横,人们被组合成大大小小的聚落, 散布在各方, 艰辛地生存着。

这里的居民比任何地方都知道自然的伟大、生存的艰难。

他猜,也是因为这, 这里的人们对于他这样独自生存、轻易就能越过天堑、随手可以挽回一条生命的人……大约的确是会充满敬畏。

他听过当地的传闻, 说他生而知之, 是天神下凡、神人转世。传闻越传越玄,有模有样的, 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十足陌生, 便暗自发笑。

但其实,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傲气。

他是被西南山脉中的灵兽养大的。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但从记事起他就明白,养育他的灵兽敬畏他, 四周的山川水泽也悄然为他提供一切便利。

外界的信息总能自己传到他耳边,而古时流传下来的典籍、术法、医书,则是他自幼拥有的玩具。

他在天地之间自由长大, 时时刻刻察觉到天地生灵对自己的敬畏,最后便养成了冷漠高傲、目下无尘的个性。

他救人, 只是因为他想救,也是因为他想回馈天地。冥冥之中,他知道天下生灵是这世界运转的根本,而让世界运转――多少有些狂妄,但他知道这是他生来的职责。

西南一带对他还有个称呼,说他是山鬼。骑豹而来,身披藤萝,与天地山川同呼吸,在四季的风里静看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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