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傅恒微微向前探身,离林芝儿近了几分,暗牢里的光照在他俊俏的面庞上,出尘而好看。他缓缓道:“还有许多,诸如买官卖官,受贿行贿。”
林芝儿隐约觉得傅恒话里有话:“我,我就是问一下,他怎么样都与我没关系,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傅恒低头一瞬,正了正身子嗤笑道:“我只是如常看着你。”
后一句,是你心虚了,虽然没有说出口,林芝儿也听明白了。
林芝儿埋头喝了一大口粥。
“慢点,别呛着。”傅恒用绢帕将手指擦得干净,等林芝儿咽下那口粥,道:“穆雪受贿拿了几块地这事,说小不小,花了许多银钱,但也说大不大,吴忠贪得多,细细数,真数不过来。”
林芝儿此刻倒是想被呛一下,缓解一下尴尬,可粥已经咽下去了,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傅恒,一时语塞。
不是一块地建酒楼么?怎么变成几块地了。。。
傅恒缓然一笑,起身摇摇头:“放心,此案牵扯人数众多,本就不适合全部细查,穆雪的名字也已被我划去,你且安心。”
林芝儿微微一怔,他是因为自己而划去了穆雪的名字么?
傅恒说罢便欲离开,林芝儿唤道:“傅恒。”
他停下脚步,侧眸看向林芝儿。
林芝儿犹豫片刻:“吴忠一事,会不会有蹊跷。是不是重刑逼供,他不得不认罪?”
她虽然记不清细节了。但她知道书里的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傅恒微敛目光:“我也觉得此事有些地方颇为奇怪,可人证,物证俱全,他又亲口招供,即便我觉得有些微不妥,但都只是感觉,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案子也就只能如此了了。”
他眼中些许失落,旋即眸光亮了亮:“你为何如此说,可是知道什么?”
林芝儿赶忙摇摇头:“没什么,我随便说的。”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傅恒解释,只能如是说。
傅恒眸光暗了暗:“你不必多想,此案不会牵扯无辜,我也不会随意定罪。”他顿了顿后道:“我去上朝了。”
余音温柔,像是在和亲近的家人叙别,晚些时候还会回来。
他说罢便离开了,林芝儿看着他用过的摆放整齐的碗筷,方才的话和温柔还在脑中。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温暖感,像是许久以前的某个人,他的东西永远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他也会温柔说与她:“我去上朝了。”
那个人会说我去上朝了,而不是朕去上朝了。他显少在自己面前说朕,仿佛她就是他的妻子,与他举案齐眉。
那个人什么都依着她,最好的都给她。那时候的他也是会让御膳房备她喜欢的饭菜,得空了,便会陪她一起用膳。
林芝儿想到这里,回神皱了皱眉,她想问傅恒的第二个问题还是没问出口。这几日,她都想问傅恒,他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人,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被自己咽了回去,触及前世的事,说到底也是让人伤心,不忍回看,不忍回问。
林芝儿转身像往日一样将一些饭食放在了桂香门口,桂香还睡着,似乎美梦不醒。林芝儿的目光在她露出来的手腕上停留片刻,不声不响的回了自己的牢房。
晌午时,皇上便下圣旨将林芝儿和桂香放了,说将猫割喉的凶手已经抓到了。
第33章 冷宫翊坤宫
出了监牢,刺目的阳光扑面而来,林芝儿闭目片刻,等桂香出来。
桂香看眼林芝儿,唤道:“走吧。”
林芝儿跟上桂香,目光落在她的右手手腕处:“桂香,你手腕上这道淤痕好像挺严重的,这么些日子都没好,怎么受伤的?”
她手腕上的淤痕林芝儿进监牢那日就看到了,现在依旧青迹明显。
闻言,桂香怔了一瞬,挽下袖口,遮住了伤痕,并未回头:“那日抱猫时,不小心磕在了石头上。应是伤得也不重,只是我身上淤痕素来恢复得慢。”
林芝儿眸光微闪:“伤得不重就好。”
她们一道回了翊坤宫,进了翊坤宫没走几步林芝儿就觉得不太对,今儿的翊坤宫好似有些混乱。
旁边过去的宫人们脸色也都不太对。
林芝儿看着两个擦身而过抱着花盆的宫女,打算拦下她们问问究竟。
【你出监牢了?】
穆芝的声音在林芝儿脑海里兀的响起,吓得林芝儿原地跳了一跳,她一跳,倒把桂香也吓着了:“怎么了?”
桂香看着林芝儿。
林芝儿尴尬的笑笑:“没事没事,我是觉得她们表情看上去都怪怪的。”说着林芝儿看向了迎面走来的又一个端着两个玉瓷瓶的宫女,亦是霜打了的面色。
桂香拦下了那个宫女:“翊坤宫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要把这些东西拿到哪里去?”
宫女一愣,有些支支吾吾。
林芝儿趁着空档心念道:“穆芝你终于醒了,杀猫凶手找到了,皇上就把我们放了。”
【嗯,傅恒...】
穆芝一醒来想到的便是傅恒。
上次她也只醒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和林芝儿细说便又晕了过去。
林芝儿犹豫一瞬后心念:“其实我也觉得傅恒不是先前那个傅恒了,自冯余遇刺傅恒受伤那日起,我就觉得他不一样了,可我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了。直到你说起......”如此说时,林芝儿有些惴惴不安,她担心穆芝会伤心。
【你去问他,我要知道这个答案】
林芝儿很小声:“好,可是如果傅恒不是傅恒了,那他是谁,是上一世的傅恒么。。。”
“什么?凶手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碧柔?”桂香这一嗓子林芝儿瞬间从和穆芝的对话中脱离了出来。
“哪个凶手?什么凶手?”
桂香愣了一愣,眼神说着你刚不是就在旁边听着么,但还是耐心道:“虐杀猫的凶手。”
林芝儿诧异不已,迅速联想着种种,还没想明白眼前的宫女便娓娓道来。
“说是碧柔受了重刑,不仅仅招认是皇后娘娘命她杀害了那些猫,还招认了...”她些许犹豫继续道:“招认了皇后娘娘和侍卫有私情。所以,所以皇上......”
林芝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这什么和什么,怎么就扯到有私情了。这,这怎么好像和自己上一世有点像......
原是那日,青芝给弘历煮了百合莲子绿豆汤,碧柔和容秀跟着青芝去了养心殿。本一切如常,弘历批阅奏折,青芝在旁看书,她偶尔与弘历闲聊两句。
青芝有几日未见罗星了,弘历便唤人将罗星带了过来。青芝让碧柔去喂罗星。
向来慵懒,漠然的罗星在闻到碧柔身上的味道后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重重挠了她一把,碧柔手臂上瞬间一道深红,罗星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龇牙咧嘴,是弘历从未见过的模样。
直到碧柔退出了养心殿,罗星依旧躁动不安,许久才平静下来。
弘历觉得事有蹊跷,问及青芝,她一脸茫然,以前罗星见了碧柔也从未见过它这般,不知道为何今日竟会如此。
问及碧柔猫被割喉那日她的行踪时,碧柔言语间略有犹豫,前后矛盾。弘历当即便派人严审碧柔。不出两日,碧柔便招供了。
她招供是青芝让自己杀了那些猫,说青芝素来厌恶皇上身边的那些猫,那些猫大多是令妃从四处找来送给皇上的,皇上喜欢得紧。就因为令妃懂得投皇上所好,所以皇上才对她上心,她刚升了魏贵人没多久,眼下就封了令妃,青芝心里嫉妒怨怼,所以就让自己杀了那些猫。
碧柔还说青芝命自己用残忍的手段,割喉杀死猫,让猫的血留一屋子,好让皇上记住那血腥味儿,以后每次见到令妃就想起来那些惨死的猫。
何其歹毒。
碧柔受不了重刑,就连带招供了青芝和驻守翊坤宫侍卫的私情。
皇上随即命人严审青芝招供的侍卫,赵倚。
赵倚倒是抵死不认,受遍了重刑,也未松口半分。可是他住处确实是搜到了青芝的一枚钗子,还有她早年间亲手绣得一方绢帕。
他床下的暗阁里甚至还找到了许多青芝的画像,着墨淡如云,笔法从青涩到熟稔,用情从隐晦到清明。整个床下暗阁全是画作,似是画了好些个年头,笔耕不辍,仿佛一缕执念,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