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壕春水一城花(10)
“这么大声干嘛?不怕人家怀疑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乔云浪没好气地低语了一句。
果然,外面沉默了一会,又说:“真的没有?”
宋芯蕊这次学了乖巧,换了正常的声音:“真的没有,你们要抓贼赶紧去抓,不要打扰我休息。”
因为江慕天没有在外面,那些人站了会,见里面没有动静,便继续去别的地方履行职责去了。
“喂,我们可以走了。”宋芯蕊听见脚步声远去,兴奋地推了一把乔云浪。
“怎么走?现在这庄里四处都是守卫。”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走呗?”
“我一个人当然好走,问题是现在还要带着一个废人。”
废人?宋芯蕊听到这个词差点怒发冲冠,如果她头上此时有冠的话。
乔云浪不理会宋芯蕊的怒气,轻描淡写地问:“你不会武功吧?”
“嗯。”
“轻功也不会吧?”
“嗯。”
不会武功怎么了?不会武功就是废人了?太可恶了!但现在她算是有求于人,即使再怒,也只能忍气吞声。
奶奶的,受了这么多天江慕天的恶气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忍受这个飞贼的蔑视,这世界真是对她太不和谐了。
“所以,只能等到下半夜,守卫稍稍松懈的时候,再逃出去。”
原来是这样,害得她还以为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呢。
后半夜,宋芯蕊趴在桌上正做着美梦,忽然被人摇醒。
“干嘛呢?”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走了?”乔云浪低声耳语,“那我一个人走了。”
“等等——”宋芯蕊一个激灵弹起来,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揣在怀里,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某人,“休想丢下我一个人。”
乔云浪眼角弥漫点点笑意,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轻轻出了门,宋芯蕊好奇地问:“怎么走?”
“嘘——,不要出声,跟着我就好了。”
这个时候,天下第一庄寂静如水,草间的虫鸣哇叫显得异常清楚,让宋芯蕊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怕了?”
我又不像你,人家可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能不怕吗?
“放心,我答应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带你出去的。”没等回答,乔云浪又开口。
很奇怪,本来还紧张的宋芯蕊,听到这句话,心里居然平静了下来,像是某种笃定的承诺。
可这种平静才光临了片刻,宋芯蕊就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被乔云浪拉入了一处假山石后。
“嘘——”
其实,比起走过的两个巡逻的人,更让宋芯蕊无所适从的是她现在的处境。因为山石后空间太狭小,她的整个身体几乎是嵌在乔云浪的怀抱里,而且还是面对面。
她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的温热呼吸,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心跳,扑通扑通,快得像要跳出来,不对,这急促的心跳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还有,她的脸怎么好像也热了起来。
真没出息,怎么来了古代,这思想都变得三贞九烈了。宋芯蕊不得不暗暗鄙视自己一番。
“好了。”乔云浪拉着宋芯蕊从山石后走出来,继续小心翼翼地进行他们的出逃计划。
走了好一段路,宋芯蕊忽然觉得这风景熟悉起来,这不就是她当初逃跑未遂的路线么?只是,每走一步她心里的忐忑就多一点。
这四周似乎安静得太不寻常,以这些天庄内森严的戒备来看,江慕天不可能留一处死角。可问题是,这叫乔云浪的家伙却好像完全不以为意。
“喂,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么?”
“嗯。”乔云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知道还这样子,装淡定也装过分了点吧?
宋芯蕊正想再问点什么,忽然听见乔云浪大喝一声“走”,她人已经被抱起,腾空跃起,飞出了数十米,而他们刚刚的位置,不知何时涌出了十几个人。
惊魂未定,那些人又已经向他们迅速逼近。
“竟敢夜闯天下第一庄,看来阁下是不想活了。”虽然夜色中,看不清说话人的脸,但宋芯蕊听得出是那个倒霉催的路人甲。
本来是想回骂几句为他们两个势单力薄的人壮壮气势的,但是见正装夜行客乔云浪都未发一言,宋芯蕊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嘴。
“抱紧我。”乔云浪快速说了一句,在身上掏了一下,往来人的方向一扔,霎时,硝烟四起,一切都化为了幻境。
这就是传说中的烟幕弹啊!还没惊讶完毕,宋芯蕊感觉身体一轻,又腾空而起。夜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又凉又刺,吓得她赶紧将乔云浪死死抱住。
不知被带着飞了跳了跃了多久,那种眩晕的感觉终于慢慢消失。宋芯蕊转身环顾了一下上下左右,头上是星云密布,周遭是青山河水。这……是真的从天下第一庄那口枯井逃出来了。
“还不松手?”头顶轻飘飘冒出一个声音。
宋芯蕊怔了一下,发觉自己双手还牢牢抱着一个人,立马反射性地松开,弹出一米远:“不要误会,我这是情不得已。”
其实,宋芯蕊绝对不是什么矜持害羞的女人,只不过她是觉得,这叫乔云浪的家伙虽然功夫貌似不错,但八成真的是个飞贼,实在上不了台面,而且也不知道他那蒙面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要是面目狰狞满脸横肉,那她就太吃亏了?
吃亏倒还不算,最主要是,万一不小心,让他给误会了什么,缠上了她,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宋芯蕊假意清咳了两声:“那个……乔云浪大侠,我们算是两清了,等天一亮,咱俩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后会无期了。”
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乔云浪也着实有些累了,他往草地上一坐,双手枕着头躺下,漫不经心地回:“那是自然。”
他浪荡江湖惯了,最怕的有任何牵绊,今晚从天下第一庄带走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已算是他人生二十几年中最大的一次出其不意,他当然不愿意继续和她有什么牵扯,何况,她还和江慕天有关系。
那确实是件麻烦的事。
宋芯蕊见乔云浪闭目养神快要睡着的样子,走出十米远,准备找块地方躺一会,可看看四周空荡荡得阴森可怕,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移了回来,在乔云浪半米处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喂,大侠,你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吧?”
乔大侠不屑地嗤了一声,翻了个身不予回应。
切,拽什么拽,不就是是个飞贼吗?
“喂……那个……这里会不会有老虎?”
……
“那狼呢?”
……
“毒蛇什么的总有吧?”
……
“你有完没完,要再吵,我直接把你丢进河对面的树林喂老虎。”乔云浪终于愤怒了,拖着个废物使了那么久的轻功,他现在累得只想快点睡一觉补充体力,可这死女人完全是想要把他烦死。
宋芯蕊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问一下也不行啊?”
天为盖地位床的生活,宋芯蕊从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觉得那简直是世界最浪漫不过的事,可现在给了她一个实践的机会,才明白,什么蛙叫虫鸣,苍穹繁星,晚风清露,等到身临其境时,即使天不怕地不怕如她,也实在无法体会出其间的任何美感。而只有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小说和现实,真的差了好多。
本来,宋芯蕊是不打算睡的,可坐了片刻,发觉,睁着眼比闭着眼更害怕,干脆躺下来,逼着自己去见周公。
可到底还是不安,躺下后,下意识地往乔云浪的位置挪,直到手指触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才稍稍安心。
行走江湖惯了,本来就警醒过于常人,何况是乔云浪这样的高手。在宋芯蕊挪到他身旁,轻轻拉着他的衣服时,他就已经苏醒。但最终,只是悠悠翻了个身,离宋芯蕊近了一些,并没有拿开那双拉着自己的手。
又是那种让人安心的温热气息,从上方覆下来,宋芯蕊心里的恐惧终于随着睡意来袭,慢慢消失。
恢复了自由
虽然风餐露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但累极之后,即使是躺在草地上,也让宋芯蕊睡了一个好觉。
勉强睁开眼,阳光已经明晃晃挂在空中。看了一下旁边,空无一人,想来乔云浪那厮已经离开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