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壕春水一城花(90)
敬王明显有些焦躁的样子,最后一掌几乎是伴着怒吼发出的。而江慕天这一次脚步趔趄了几下,也是退后了一米远。
宋芯蕊眼明手快扶住他,在他而后低语:“你干嘛一定要这么强撑着。”
“这是我欠他的,而且我没事。”罢了,又对上敬王,“好了敬王,我们现在再无相欠。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说完之后,江慕天迅速抽出手中的剑,疾步上前,和敬王刀剑相对。
正如敬王所说,他对江慕天的剑法似乎真的很熟悉,只是熟悉并不代表他就能赢得过他。因为他的应对总是比江慕天堪堪晚一步,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就指的如此。
宋芯蕊也终于见识了天下第一庄的武功,快、准、狠。即使是最简单的剑法,即使明明是可以轻易化解掉的剑法,在他的手里,都似乎变成了无法破解的奇招妙招。
敬王渐渐落入了下风。
众人都是屏声静气地看着这世间最扣人心弦的打斗,只等着最后一击。
而江慕天也确实给了敬王最后一击,一声剑与剑尖锐的撞击声,接着是砰地一声,敬王倒在地上。
显然完败。
江慕天一步一步走近他,将剑抵在他脖子上,却迟迟没有动手。
敬王吐了一口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是栽倒慕天你的手上。”
沉默了许久,江慕天忽然收好剑:“你不是栽倒在我手上,而是败给了公道。”顿了顿,又说,“你走吧!”
“休想!”林紫夜忽然窜上前,意欲杀掉敬王,但是刚刚围观许久的那十几个武林人士却瞬间围了上来。
“带他走!”江慕天再次淡淡开口。
其中两人将敬王扶起来,一跃而起,十几人黑压压一片,向后飞去,天空仿佛瞬间光明。
“江慕天,你没事吧?”宋芯蕊迅速上来,慰问英雄。
只不过,她还没碰到英雄的衣袖,这英雄便低吟了一声,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江慕天!”宋芯蕊大叫一声,弯身扶住他,却还是因为重量,跌坐在地上,而江慕天就靠在她身上,她轻轻摇了摇他,“江慕天,你不要吓我。”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强撑着。我不过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顶得住敬王三掌。”江慕天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嘴角也扬着笑意,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咳出一大口鲜血。
“如澜,快给他看看。”
如澜握住江慕天的手腕,片刻,摇了摇头:“他的心脉已断。”
“什么意思?”宋芯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他刚刚明明打败了敬王,明明一点事都没有。”
“恐怕刚刚江庄主是全靠着意志力支撑下来的。”如澜的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听清。
“不可能,不可能……”宋芯蕊喃喃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江慕天脸上,“江慕天,你告诉我你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如澜她是骗我的。”
江慕天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笑着重复她的话:“我没事,一点都没事,如澜她是骗你的。所以,你干嘛要哭呢?嗯,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江……慕天……”宋芯蕊哽咽着低下头,俯在他肩旁,“你怎么会这么傻,你明明就不应该……不应该……”
“这是我欠敬王的。我应该还给他。何况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太值得我恋恋不舍。”江慕天的声音越来越低,幸好他的唇就在她的耳旁,一字一句还是清晰入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运送给敬王的十万弓箭,只开刃了一万支。他这一仗定是赢不了的。”
这本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只不过此时的宋芯蕊只沉浸在关于江慕天的悲哀中,根本无暇体会其他。
“你知道的,我的生活其实并不算快乐,对手太少,站得太高,难免寂寞。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江慕天继续慢慢说着,“你可……不可以再抱紧我一些?”
宋芯蕊愣了一下,并没有抬头,只是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将江慕天抱在怀中。
“虽然我说过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我想要爱的女人。可是,我现在忽然想感受一下,有没有可能……你就是那个我无意中爱上的人?”
宋芯蕊稍稍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虽然他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早见到的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可她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感受过他,如果她不要那么缺心少肺,也许他和她早就不同,那么他的结局大概也就会改写。
如果,如果,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你……真傻……”宋芯蕊几近泣不成声。
江慕天倒是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唇:“我刚刚说错了,其实这个世界还是让我有些恋恋不舍的。”
他抬了抬身子,将脸贴近她,仿佛是想吻上那张被自己抚摸的唇,但最终只是扬了扬嘴角,又重重地向后倒下,慢慢闭上眼睛,手也垂了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低喃了一声:“好像是呢!”
好像……你真的就是那个我爱上的人。
周遭的空气沉重得就像一场祭奠。惟独宋芯蕊一个人的哭声不断回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声大哭,所有的压抑和悲痛,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
身后,一只手轻轻将她揽进了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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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完了
两年后,又到了武林群英会的时间。通往桃花岛的码头边,停满了一排排的船只,生意毫不红火。
“船家,这船我们要了。”
宋芯蕊刚满腔兴奋跳上一只拉风的豪华大船,就被乔云浪从后面拽了下来,一脸淡然地朝旁边努努嘴:“上错船了,我们应该上那只。”
“为什么?!-_-#”明知道她有晕船的前科,竟然又要坐这种小破船。
乔云浪白了她一眼:“没钱。”
“没钱!?”堂堂小王爷兼江湖大盗会没有钱?根本就是赤果果的吝啬小气。哼!
“父王交了兵权告老还乡,我这个小王爷也就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意义。本来还想趁着行走江湖偷点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家伙,发家致富什么的,哪知这两年下来,贪官污吏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说着,乔云浪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说,当今皇上把国家治理这么好干嘛呢?明白着就是不给咱活路吗?”
宋芯蕊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五个月零八天没有开过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她咋就死心眼跟了这个飞贼呢?没钱,没权,没有固定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再过几天,就得跟着丫喝西北风了?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年前的那场风波,想来还是有点余悸。虽然逃回南方的敬王,最终被奉旨的乔云浪一举剿灭,陌清也顺利继承皇位。可真正的功臣江慕天,却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
当然,最让宋芯蕊舒口气的是,陌清最终还是大大方方成全了她和乔云浪,还在她和乔云浪的婚礼上,送了一份大礼。
两年不见,不知道那个人人称颂的独臂俊皇上,现在是什么样子?大概早就坐拥三宫六院了吧?
“想什么呢?”乔云浪不满地拉了拉一脸遐思状的她,将她半拉半抱弄进了那只小船。
“我晕船!”刚坐下,宋芯蕊就异常愤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抱着我不就得了。”乔云浪扬扬眉,不以为意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船只行了一会,看着一只只豪华游船从旁边划过,激起一层一层的波涛。虽然被乔云浪抱着,并不觉得晕,但是心里的不平衡感还是不停地往上冒。想了想,宋芯蕊终于还是忍不住:“我们以后真的要过这种居无定所毫无前途的日子么?”
“怎么?后悔了?”
“有点。”宋芯蕊脱口而出。
“嗯?!”乔云浪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
“呵呵!”宋芯蕊赶紧眉开眼笑,“我说笑呢。”
“哼!”乔云浪一脸得意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奶奶的,谁说来不及的,别得意,没准哪天她就一枝红杏出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