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壕春水一城花(60)
“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虽然是否定的答案,但在回答之前,乔云浪明显迟疑了片刻。
“可是……”
“别可是了。等处理好这些事,我就会带着你继续浪迹江湖。”乔云浪抚了抚她的额头,“睡吧。”
虽然知道这句话大概只是在敷衍她,但乔云浪指尖的温度,却让她觉得眼皮渐渐发沉,也没了心思再想什么,不一会便迷迷糊糊睡了去。
桌子上的灯火还在微微跳跃,整个房间交错的光影,仿佛织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绞得人呼吸都变得灼痛。
乔云浪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那张已然渐渐恬静的脸上,眼睛也没有离开片刻。
如果他不是小王爷,如果他不用回来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信,或者,如果他一直在她身边,那么……今晚的一切便不会发生吧。
如果,如果,可是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说到底,真正伤害她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个黑暗中的人,而是他这个最不想让她受到丁点伤害的混蛋。
夜间的空气,寂静地只剩下宋芯蕊渐渐深沉的呼吸。一直到过了许久,乔云浪才用一种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微微蹙着的眉间,被光影打上了一抹隐痛之色。
乔云浪真的在床边坐了一夜,而宋芯蕊的这一觉也睡得有些浅。天刚蒙蒙亮,一丝光线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时,她便迷迷糊糊转醒了。
“醒了。”乔云浪见她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走了,等会让人来接你。”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宋芯蕊脑子还有些混沌,只觉得头有些疼,头晚的画面跳跃不停。但他看到乔云浪一脸倦色,心里不免软了下来。
虽然她是故意误导了他,以为她真受了那恐怖分子的欺负,但只要想到他不是还骗了她么?而且还有可能继续在骗着她,也就平衡了许多,甚至还觉得挺痛快。
看,有时候自认胸怀宽广的宋芯蕊,其实也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不过对于让她出宫去王府暂时避难的建议,虽然睡了一觉恐惧感被赶走了许多,但权衡了下利弊,她仍旧觉得还是可行的。
从一开始,想她宋芯蕊也不过是想借着师父的名义让乔云浪当自己的保镖,只不过后来一着不慎就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心肝给搭了进去,好死不死竟然喜欢上了他。
虽然这家伙在骗人行迹败露之后,还厚颜无耻一脸坦然地对她纠缠不清,而她也始终没弄清楚他到底要将她放在什么位置,也许从他昨晚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在乎她的,可是这种在乎有多少?是想和她双宿双栖,还只是想把她纳入他小王爷三妻四妾中的一员?
但他知不知道,她宋芯蕊是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的。
还有那个公主。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蛇蝎美女!
也罢也罢,就当是回到原点,继续让他当一阵子自己的保护伞好了。
等天下第一杀手陌清的身体好了,有美女高手在侧,她也就可以继续她的江湖之路,才不稀罕委曲求全地待在这个骗子身边。
想到这,宋芯蕊心里忽的一片轻松,但因为自己在乔云浪眼里,目前正处于被非礼后的悲惨境地,所以不好表现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只能继续做出很无辜可怜的样子,对乔云浪的话点了点头。
乔云浪看着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翕张了下嘴唇,将她额间的发丝稍稍捋了下,便转身轻轻离开了房间。
宋芯蕊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自嘲欷歔,这么无声无息的动作,活像是来她房间偷情的姘头。
于是,她忽然想到,如果他真是不愿让人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可把她带进王府,不就更没法掩饰了吗?
算了算了,反正她一向弄不清这飞贼骗子小王爷到底在想什么。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他一大老爷们,怎么心里比海底还深呢?
乔云浪离开后,宋心蕊在床上纠结了半响,也无心再睡。
虽然心里的恐惧已经随着初升的太阳,淡去了大半,但多少还有些余悸。只从善如流地等着乔云浪安排人来接她去王府。
恍恍惚惚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一看,才发觉自己简直是形如枯槁,一双眼睛大概是因为晚上流了几滴泪,微微有些红肿,就像两只桃子嵌在脸上。
想了想,晚上好像真的流了不少泪。
先是在小石洞被恐怖分子压着的时候,似乎是不受控制地吓得流了两行泪,后来乔云浪抱着自己的时候,更是因为这份慰藉哭出了声。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是最不喜欢流泪的宋芯蕊么?怎么能遇到这么点破事就哭呢?好吧,虽然她承认这破事还真是够恐怖的。
在心里励志了一会,宋芯蕊对着镜中的自己,努力翘起嘴角笑了笑:“宋芯蕊,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要像你无敌老妈学习,永远做个快乐的人,”
老妈?哎,这么久没见到了,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样?但愿她赶紧遇到自己的第二春。阿弥陀佛!
捣腾完毕,便到了早饭时间。
本来以为自己的桃子眼吓人,但宋芯蕊见到陌清的第一眼,差点吓了她一跳。一张脸白得像个纸片人,眼神涣散,飘飘忽忽没有焦距的样子,唇色发乌,虽然还是美得不打折扣,但一脸病入膏肓的颓唐状,实在是让人心悸。
还没等到宋芯蕊发问,周明先咋咋呼呼跳出来大惊小怪:“宋芯蕊,陌清,你们昨晚恶战了么?一个眼睛这么红,一个又快要断气的样子?”
陌清没有理会周明,只是抬眼看了看宋芯蕊,褐色的眸子艰难波动了几下,却没有说什么。
宋芯蕊觉得陌清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不免很担心,也暂时忘了自己眼睛红肿的事,只是焦急地拉住她问:“陌清,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说身上的毒没有大碍的吗?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没有大碍的人啊?”
“是遇到了些麻烦。”陌清倒是不否认,白着张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比我想象地要严重很多,可能还要几天才能调理好。”
“陌清,你中毒了?”还没等宋芯蕊再次发问,坐在陌清对面的如澜忽然有些惊奇地开了口,“怎么不告诉我?”
说着,便折到陌清身边,伸手去拿她的手腕。
但陌清却不着痕迹地将手别开:“不用了,如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只是从前留下的残毒而已,我正用内力调,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
“对啊,陌清,你就让如澜给你看看。”宋芯蕊见陌清讳疾忌医的样子,连忙握住她的手,递给如澜。
实在没有办法躲过,陌清便只能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如澜。
如澜捏着陌清的手腕,把了会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怎么样?”宋芯蕊见状不免有些心急。
“很奇怪。”如澜咬了咬唇,沉吟道,“脉象很乱,似乎是很厉害的毒,但又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毒。陌清,你知道你是中的什么毒么?”
陌清仿佛是犹豫了半刻,才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毒呢?”宋芯蕊看见陌清的回答,不免有些讶异,“不是你师父给你下的毒么?”
“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我这两天好好研究一下,看陌清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说着,如澜松开陌清的手,又有些自言自语地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毒,会让女人的脉象变得同男人一样呢?”
不过,显然大家对如澜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继续享用刚刚被打断的吃早餐行为。
可这早餐才吃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了太监的一声长长的通报:“长公主驾到。”
于是,周明手里的粥稀里哗啦三口化为了两口。
而宋芯蕊,则是在听到“长公主”三个字后,一口刚刚入嘴的馒头,便生生噎在了喉咙。
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这差点害死她的公主,竟然还敢赤果果地出现在她面前?
王府好日子
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这差点害死她的公主,竟然还敢赤果果地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她……又能把人家公主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