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存够赎身的钱倒是容易,却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放我们离开。”
“我倒好,一个二等婢女也不至于留我很久,倒是姐姐你……”萱草迟疑着抱紧她的胳膊,“不过看着各位公子都是对你蛮好的,即便没有赎身也能够在侯府中生活的好,更何况听门房的人说,眼下平民的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街上乞讨的难民都多了起来,圣上虽然在玉京城门派了军队阻拦难民涌进,可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
莲舟心一颤,派军队阻挡难民?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那这大秦岂不真是摇摇欲坠了,不知道谢青栋成大事的把握能不能更大一些……
外面流民四处,盗贼数不胜数,起义叛军也有不少,不知道他出门在外如何了……
“姐姐,在想什么呢?”萱草碰碰她的胳膊,笑道:“难道是在想二公子?”
“你这丫头!”莲舟笑着就要去拍她,萱草扭身一躲,直接朝前跑去。
“哈哈,你可追不上我!”
莲舟想着一定要把萱草这丫头好好收拾一下,便捏着裙角追了上去。
两人嬉闹着还没有跑几步,就听到旁边发出一声嘲笑。
“哼,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莲舟和萱草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们两个往后退了几步,扭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哎?难道是白日见鬼?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呵,不懂规矩的,见到主子不知道请安?”
萱草身上颤抖着厉害,她紧紧地抓住莲舟的手,颤声道:“给……给主子请安。”
莲舟眼尖一眼看到林子阴影里一团模糊的身形,便定了定神,拉了拉萱草,示意她向那里看去。
芳草萋萋处,谢婉容蹲在树丛后,眼圈深黑,眼袋明显,黑漆漆的眼中雾煞煞的,看得人瘆的慌。
莲舟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请了一个安。
谢婉容冷笑一声,直接吐出四个字——“惺惺作态!”
莲舟捏紧拳头,低头不语。
“我说!”她突然嚷了起来,将萱草吓了一跳。
“二小姐有话请说。”
她的手指直接插入泥土中,冷冷道:“小王爷是不是要与谢云裳定亲了?”
莲舟头皮一麻,装傻道:“奴婢不知道,想必这么重要的事情主子们也不可能对我们说。”
谢婉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自己的脑袋“嘿嘿”的笑着。
“若主子没有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莲舟试探道。
谢婉容立刻扭头冷冷地瞪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昏暗中显得如此诡异吓人。
姜子午要是娶了你,回头洞房第一夜就要被吓死。
“你们这两个贱婢居然也敢嫌弃我?”她怒气冲天,眼中似乎又鬼火在燃烧,直接捏着手里的泥团朝莲舟、萱草两人砸了过去。
莲舟忙拉着萱草后退几步,柔声道:“二小姐息怒,我们真没有那个意思。”
谢婉容抱胸站了起来,用眼角斜睨着她们,“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全都是向着那个贱女人的!同样没有见到小王爷,凭什么她就可以嫁给小王爷!”
凭的是人家是侯府正经主子,莲舟实在觉得她这般张牙舞爪不太理智,可能是真有病吧……
莲舟低着头作恭敬认同状。
谢婉容啰里啰嗦抱怨了一大通,间或辣手摧花,小路上铺满了残枝碎花。
终于,她说累了,抱着双臂倚在树上,眉眼刻薄,嘲道:“滚吧,两条侯府的狗,再让我见到你们,看我不撕了你们!”
萱草吓得一哆嗦,立刻就扯着莲舟跑远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说咱们招谁惹谁了,偏偏受了她这一番惊吓。”萱草跑出好远,才皱着眉头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所谓的老先生、老神医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老是这样可真就……”
“那位如夫人也是,一心只想着争宠固宠,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去看看自己女儿的。”
莲舟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侯府里的水往往比我们想得要深啊!”
“只希望这天下安稳,侯府也能保得住,那可真就阿弥陀佛了。”萱草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莲舟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心道:恐怕不能够了,即便是在这侯府中也有想要搅乱天下,夺得天下的人。
不知怎么的莲舟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谢青栋,却越想越相思,越想越难耐,
同样的一片天空下,谢青栋执鞭立马回头看向玉京的方向,心中自有挂念,所以常怀不安。
而他身边一个布衣男子微微摇晃着手中的鹅毛扇,闭着眼睛道:“公子自有心上人,我也有挂念,又何必在此磋磨。”
说罢,他的坐骑——一头小毛驴便嗷了一嗓子。
谢青栋回过头,紧紧地看着他,“我心中有她有天下,只有追求我志才能赢得她一直的青睐。”
那人晃动这鹅毛扇,闲适道:“哦?世间竟有这般女子?”
“她不曾说过,但我却知道,如果我真的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志向,她也会看不起我的。”
“倒也和公子相配。”
谢青栋微微一笑,沉声道:“难道先生不也是如此吗?如果不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报复,你还会认得你自己吗?你会看得起自己吗?更别提先生身边你爱的和爱你的。”
那人沉思良久,终究叹息一声,“公子说的有道理,却未免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他沉吟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卿如何不丈夫。”
他看见那人停止摇晃扇子,似乎在沉思什么,便接着道:“若我真的无情,先生倒是应该为天下苍生担心了。”
“此言有理……”
“那先生是同意了?”
他的话音随风飘落,这风是来自玉京,也许是莲舟扇底风。
作者有话要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句话我是从易中天的一本书上看来的,不知道出自哪里,写在文中经过自己的改造。
☆、祸事
“这两天真是倒霉透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那天碰上了二小姐就处处不得劲。”
“你说……”萱草突然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她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
“胡说八道,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
萱草呐呐地发出了几声不成句的声音,莲舟脸上展露一个安慰的微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啦,不要想这些了。”
萱草摸着院中植物宽大的叶片,呆呆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又忍不住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咱们在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王玉菱,那个地方一般少有人去,却偏偏她们两个都在那里。”
莲舟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这些东西在心里想想就罢了,说出来可是会惹事的!”
都好久没见通房王氏了,早就忘了这个人了,谁知道那次又恰恰好遇上了。
萱草不满地撅了撅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闷闷不乐。
“你也不要不开心了,喏……这个就给你了。”说着莲舟便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香囊,素白香囊上用粉色的线绣出一个莲花样子,上面还立着一只蜻蜓。
萱草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个香囊,“这绣工好精致啊,是姐姐绣的吗?”
莲舟笑着点点头,“本来也是不会的,后来跟着学便也学得像模像样了。”
“这哪里是初学能绣的出来的啊!”萱草满是惊讶。
莲舟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子,“哎呀!别说了,快点戴上吧!”
萱草开开心心地点头,手忙脚乱地将香囊挂到自己的腰带上,抬头冲着莲舟大大一笑,“我好喜欢,谢谢你!”
莲舟拍拍她的手,也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莲舟!”
她回身望去,只见姚黄捏着一方绣帕,笑道:“你现在忙吗?”
莲舟转过身子,手背在身后朝萱草做了一个手势,口中却亲切道:“原来是姚黄姐姐啊,我正想浇浇院子呢!”
身体一好就蹦跶出来了。
姚黄拿帕子抹了抹嘴角,阴阳怪气道:“这种粗活怎么轮到莲舟妹妹来干呢!萱草——”
萱草低着头怯怯地站了出来,轻声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