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女怎么办(83)
之后的两个月,黄元安分了不少,就在水芹觉得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乡下传来噩耗。
许文实进了赌坊,把许家百亩田全输光了。
听闻这个消息,水芹只觉得不可置信,毕竟许文实比爹还要老实,又是在穷乡僻壤,怎么会沾上赌呢。
直到爹愤愤道,有人在背后算计许家,水芹才恍然大悟。
许文实接触赌这玩意不过一个月,竟从中挣了一百两银子,自此相信了自己真的是赌博天才,后又被几个人起哄,以为自己真能靠赌挣到一千两,便压上了所有筹码,结果就是钱没挣到,还把家中价值两百两的田全赔光了。
许文实输光了钱,才恍然,这都是一个局,而设这局的人,便是对许家恶意满满的村长许富。
那可是一百亩田,两百多两银子啊!
“爹,晏清哥怎么样了?”还有不到半个月便是院试,按计划三五天后许晏清就该启程,而现在,家中发生了这么大变故,他恐怕没心思去参加院试。
但这不就正中了许富的下怀!
提到许晏清,蒋满谷重重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他当然不好受啦,现在打算放弃考科举,在家种田呢。”
“他怎么这么糊涂?”水芹忍不住替他急,许富是许家村的村长,要是他不考出个什么功名,那日后一辈子都要被许富压制住,永远翻不了身啦。
“水芹啊,他们家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蒋满谷目光闪烁,“晏清那孩子在读书上有天分,他堂弟大虎据说也不差。从前他们仗着家里有地,不怎么留钱,现在事一出,他们手里只有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能干啥,最多只能买十亩水田,他们一家子,十亩水田勉强够他们一家子活,那还有闲钱供晏清读书呢。这次晏清去赶考,得在府城待上一个月,怎么着都要二三十两银子吧,你说晏清能怎么办呢,唉……”
水芹怒了:“爹,他们不知道,那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我们家赚了多少钱啊,难不成还借不出几十两银子?只要晏清哥考上秀才,那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就不信那赌坊敢把秀才家的一百亩地全吃了,真不怕撑啊!”
蒋满谷是觉得许晏清这小伙子挺可惜的,但他对外都说自家借钱买地呢,要是真借了他家那么一大笔钱,叫别人看出点什么可怎么办啊。
但真的一点都不帮的话,确实说不过去。
他就这么苦恼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水芹听了差点没晕厥:“爹啊,你直接把钱给晏清哥,让他对外说是自己恩师与同窗借给他的不就行了嘛!”
蒋满谷一拍脑袋:“对啊,哎呦你看我这猪脑子,真是啥都想不到。”
水芹都快急死了,实在放心不下,连忙请假和爹一起回乡下。
“笃笃笃……”
“晏清哥,我能进来吗?”水芹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水芹推开门,屋内十分灰暗,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许晏清坐在窗边的小书桌上,微弱的光从窗外透进来,散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显脆弱。他转头,对她勉力一笑:“你来啦。”
输光田地的事发生不过三天,而他活像是被饿了半个月一般,本来就瘦弱的身躯更加骨瘦形销,合身的衣袍变得空荡荡,水芹见了鼻子一酸,心中蓦地一疼。
她的神仙小哥哥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果然世事难料,我算到了千百条放弃科举的理由,却唯独漏了这一条。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的突然。”
许晏清喃喃着,自嘲笑道:“枉我还做着金榜题名的梦,果然,都是梦一场罢了……”
水芹忍住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珠,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票,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忘了吗,我说过的,如果真遇上了这一天,我会供你读下去。”
第六十九章 ,院试
许晏清恍若未闻, 还以为水芹是在安慰他,谁知银票被送到了眼前,看着字据齐全的银票, 他懵了,紧张问道:“你这银票是哪来的。”
蒋满谷对银钱之事捂得十分严实,连蒋满福他们都没告诉, 许家更是不会知道了,只大概知道蒋家赚了些钱,卖了田买了牛, 但对在镇上县里买房之事完全不知情,许晏清只以为县里的房子是租的。
“还能哪来的, 当然是赚的啦。”水芹将银票塞给他, 安抚道, “放心吧,是靠自己赚来的, 是我的劳动成果。”
“我不能收。”许晏清盯着这张薄薄的银票看了许久,最后只有一声沉闷的拒绝。
这五十两银子是他的救命稻草, 许晏清知道只要自己收下,他就有机会与人生一搏。但他不愿收,他觉得羞愧, 觉得无耻,竟然要水芹来帮他度过这个难关,显得他十分无能。
“晏清哥!”水芹不解, “为什么不能收,只要有了这笔钱,一切问题不就能迎刃而解了?”
许晏清却依旧不点头,面色沉寂, 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念。
水芹既急又怒,揪着他的衣角道:“晏清哥,你难不成甘心就此放弃科举吗,你四岁便开蒙,到如今已八载。这八年你勤勤恳恳,终于摸到了一点希望,眼看着就能成为秀才,亲人寄予厚望,夫子看重,同门钦羡,这些难道都要放弃吗?”
“许富现在明晃晃地踩着你们,算计你们,如果你就此沉寂,那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不成你还指望许富放过你们吗,你应该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只会变本加厉!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也得想着亲人啊!”
这番话如同一根刺,狠狠扎进了许晏清的大脑,令他清醒了些。
什么无能,什么羞愧,这些都算什么,有那么重要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许晏清似乎醒悟了些,水芹连忙给他出主意道:“这五十两你可以说是师长同门借给你的路费,许叔王姨知道了肯定很开心,一定会支持你去参加院试,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好不好。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句话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说得对,”许晏清捏紧拳头,接下了这张承载着沉甸甸的五十两,却轻飘如云的银票:“我不能放弃,许富,我要把失去的都讨回来!”
他眼中蒸腾起狂烈的恨意,他的低落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家中两百亩地,更是因为他从叔叔口中得知,当年他爹与他爷爷的去世似乎有蹊跷。
当年他爹与一位同门随行,尸体还是人家帮忙收敛的,许家很是感激他。然而某天许文实去送谢礼时,却发现这位同门私下竟与许富有接触!
当即他就将这消息告诉了许爷爷,许爷爷知道后震怒不已,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谁知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各种原因病发死去。
许文实怕了,便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带着侄子侄女继续生活,可没想到许富的步伐还是没停止,终究是轮到了他。
得知这件事,许晏清自然是又惊又怒,但家中已经失去了两百亩田,他注定要与科举擦肩而过,一切都变得糟糕至极,上天似乎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他,那一刻他无助极了,竟卑鄙地想要逃避。
许晏清想起这几天愚蠢的行为,便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许晏清,你真不是个东西!
看着许晏清恢复了理智,水芹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两人借口与夫子告别,一起去了镇上,等回来时,便兴冲冲地将兑好的五十两银子放到了许叔王姨面前。
许晏清一改之前的颓废,目光坚定道:“二叔二婶,我一定会考取秀才功名,为我们许家作主!”
许文实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他这几日根本无法入睡,一闭眼便是爹与兄长的质问,听到这番话,他忍不住流下了泪:“好孩子,是二叔对不起你……”
王氏在一旁泣不成声,许晏清安慰了他们几句,便赶紧收拾行囊上路了。
他能行吗?
许晏清已经离开一个月了,水芹整日为他忐忑。如果许家没有失去那两百亩田,他要是落榜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后年再来,他到时也就十四岁。
可要是这一次落榜,先不说许富虎视眈眈,单就许晏清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接受失败,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