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星(11)
守在阴暗树上口干舌燥蚊叮虫咬纹丝不动神色冷漠的陈弦松:“……”
原来和朋友在一起,这姑娘是另一副样子,直爽可爱。
“最近你们公司那个老色鬼,没骚扰你吧?”许嘉来问。
陆惟真:“我没让他占到便宜。”
高森和许嘉来异口同声:“要不要我揍他一顿?”说完对视一眼,许嘉来目露凶光,意思是别和我抢,我要保护我方美人!高森笑了一下,朝她抬了抬手掌,示意你先。
陆惟真笑了:“一只蚊子而已,哪里到要干架的地步,我有分寸。”
许嘉来:“那还打算换工作吗?”
“过段时间就换。”
“昨天的相亲男呢?”许嘉来露出坏笑,“合不合陆老板胃口?性不性感?娇不娇弱?听不听话?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陆惟真白她一眼,心想自己答应过陈弦松,不对任何人提他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听到他们讲话。
于是陆惟真开始胡扯,语气深沉回味:“性感、娇弱、听话,而且身材好,长得帅,简直人见人爱,我都不舍得带出来。回头我问问他的意思吧。”
许嘉来:“哦哦。”
高森露出钦佩目光:“陆老板就是陆老板。”这么快就让一个相亲男成为了裙下之臣。
从小接受地狱训练、五感过人的陈弦松,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面沉如水坐在树上,耳根微微发红。
“不说这个了。”陆惟真改变话题,“我要重新找工作,你们说去干什么好呢?哎,换个单位,干文员,不见得比现在的好。”
高森语塞,他只了解并擅长搬砖类工种。
许嘉来也冥思苦想,目前她是三个人里最富有的,莫名就油然而生一种要带着两个小伙伴共同致富的责任感和荣誉感。可是她仔细一想呢,冒犯地说一句,陆惟真这人,还真没有什么才艺……
许嘉来自己会画画,会跳舞,都是感兴趣自学成才。所以现在能干美工,跳钢管舞,处处来钱。陆惟真,从小规规矩矩念书、考试、毕业、找工作,虽然学历比他俩高了十万八千里,然而社会就是如此现实,除了底层文员,她还能干啥呢?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许嘉来仔细打量过陆惟真的身材,比自己还前凸后翘,也足够纤细灵活,于是她打了个响指:“要不和我一起去跳钢管舞?”
高森一直就反对女孩去跳钢管舞,无奈许嘉来强横,反对无效。闻言他一言难尽地看许嘉来一眼。
许嘉来继续鼓动:“钱很多的。”
陆惟真摸摸鼻子:“我爸会揍我,我妈会杀了我。”
高森松了口气,他知道陆惟真的妈有多可怕。真的,一个就够让他操心了,哪次许嘉来遇到纠缠的男人,不是他扛着砖头赶去镇场子?为了避免许嘉来继续胡说八道,他终于想出了一条路:“我有个主意。”
两个女孩都望着他。高森说:“我听一个工友说,现在送外卖很挣钱,只要肯干,一个月大几千、上万都能拿到。”
许嘉来:“切。”
“真的?”陆惟真眼睛一亮。
高森点头:“我打算下个月就去试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就是辛苦一点。听说现在也有大学生干这个。”
陆惟真说:“我不怕辛苦。”想想干外卖员,虽然累,但是自在啊,钱居然比她文员还多。只是哪天父母要是知道了,可能依然会引来雷霆怒火。
许嘉来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点:“可是……会晒得很黑吧?”
第14章 心狠手辣(2)
高森根本没想过这个,一脸不以为然。陆惟真却深深迟疑了:“是哦……”
于是三人又琢磨别的行当。只不过,陆惟真只有三个月工作经验,对别的职业知道也不多。许嘉来能想到的,不是钢管舞,就是夜店驻场、夜店保安、卖酒女郎;高森冥思苦想出来的,则是快递员、码头卸货工、司机、打手……
陈弦松听着三人越说越不像话,眉头轻轻皱起。
在他看来,柔弱、内向还聪颖的陆惟真,还就适合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不必日晒雨淋,不必尝遍艰辛。那才是她这样的女孩,该过的日子。他也听出来了,陆惟真这两个好朋友,一个莽撞没脑子,一个老实没脑子。
他们的学历和社会地位也远不如陆惟真。她却坐在街头,穿着拖鞋和他们喝啤酒,一起胡天胡地胡说八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性子,果然天真纯善。
最后,三人各喝了七八瓶啤酒,许嘉来拖着高森走了。陆惟真有点晕,拎着打包的一份辣椒牛肉炒米面和一瓶啤酒,往家里晃——他们以为她还要加宵夜。
走到一段树荫深深清静无人的小路时,陆惟真喊了句:“泠泠七弦上,泠泠七弦上……出来。”
很快,身后多了道高大的影子。陆惟真望着地上的影子,咧嘴笑,她酒意上头,没转身,把手里塑料袋往后一丢。
他一把接住,手稳得像神仙。
“给你带的,难为你看着我们吃喝那么久。”陆惟真说。
陈弦松:“……谢谢。”
“不客气。”陆惟真摇头晃脑地说,“我也是……熟悉一下,将来万一去送外卖,服务要到位啊。”
开始说胡话了。陈弦松看着她晃悠悠的身体,看了看前后无人,走上前,低声问:“用不用我扶你回去?”
陆惟真拼命摇头,转头看见是他,一下子瞪大眼睛:“你快躲起来!怎么出来了!我是诱饵啊!你怎么可以靠这么近!”说完把他往后推。
陈弦松哪里会被她推动?任她使劲推了几下,跟挠痒似的,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
陆惟真一呆。
星空之下,树荫连荫。高大挺拔的男子,低头看着她,眉鬓如裁、鼻梁高挺,黑衣黑裤,剑藏腰间,那赫然是一张宛如古代侠士的脸,却偏偏同她站在21世纪的湘城街头。他的唇畔泛起淡淡的笑,与之前任何一个奚落的、冷酷的、自嘲的笑容都不同。此时的他,温暖、散漫而不设防。
天地苍苍,星河变幻。陆惟真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忘不了,捉妖师站在树下对她笑的这一幕了。
于是陆惟真严肃地对他说:“你长这么帅,身材更好,人品也好,牙齿还白,怎么就是个捉妖师呢?”
陈弦松脸上的笑慢慢收了。
“回家去!不要再在路上晃!”他说完很快就走不见了。
陆惟真晃晃脑袋,嗨,气性还挺大。
接下来的几天,陆惟真的日子照常过。上班、下班、偶尔和许嘉来高森出来搓一顿,回家睡觉。起初一两天,陈弦松还会出来接受她的投喂,后来就给她发短信说不要再叫他,他估计着那妖怪该行动了。
于是陆惟真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陈弦松了。倘若不是知道他在暗处跟随,这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提到向月恒,陆惟真也有自己的思考。
尽管警方拿到了一堆证明,说明那天警局的向月恒,不是壁虎男。但是,对于一个从17楼掉下去都没死、会飞的妖怪来说,陆惟真觉得监控啊、不在场证明什么的,都不是什么事儿。
而且警方认定了陆惟真胡说八道,所以也没有去调取餐厅监控。
只是,陆惟真后来去联系当时的介绍人,一个邻居大姐,那个大姐却矢口否认、信誓旦旦根本不认识什么向月恒,也没有给她介绍过。
这就耐人寻味了。
陆惟真也想起次日一早,她从警局出来后,把向月恒的言行举止,都描述给陈弦松时,陈弦松若有所思,说了句“他心里有数了”。陆惟真推测,这说明她的描述,给了他新线索。而她的描述,无外乎是警局的向月恒,和壁虎男看起来是两个人。
再加上陈弦松的行动计划,也说明了这一点。如果他认定向月恒就是真凶,那就应该去跟踪向月恒,岂不是更加简单直接?但是他没有,他似乎没有管警局那个向月恒,而是24小时跟着陆惟真这个诱饵。
这就说明,陈弦松认定了,真凶不是警局那个向月恒。
陆惟真相信专业人士判断。
那个傲娇而残忍的壁虎男,会攀岩走壁、会飞,会勾搭女人、会演戏,还会原地转体18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