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从任何一个人类口中说出来都不奇怪，但是从身为上古大魔的紫菀口中说出来，就和人类说人类不是好东西一样古怪。
“奇怪的明明是你啊，小丫头。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要问魔这种问题，魔就是魔，人就是人，魔杀人也好，人杀魔也好，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如果魔都是毫无意识只会杀人的怪物，那我便不会问了。可是魔物之中既然有像你这样的，你也会思考会言语，想必也会有喜欢的讨厌的，这些都与人类无异。像你这样的魔，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屠杀人类呢？”
“这话你可以去问问被镇压在东方大山里的那些魔，看看他们会如何回答你。”紫菀来到茯苓的面前，似乎只是为了说一说执法堂的事，他并不想回答茯苓的问题，说完后便已从茯苓的面前离开了。
隐月真人的琴音渐渐对湖底下的云天秘境越来越没有用处，没有阵法师设下阵法，没有法修从旁协助，以他一人之力要修复封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而其中除了魔物一直往外逃逸之外，渐渐地也开始出来一些人类修士。
这些人类修士大多衣着狼狈不堪，蓬头垢面，遍体鳞伤，魔气侵染了他们的大半个身体，浑身上下几乎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隐月看到这些人的模样，心中并非毫无所动，这些人都是因为他将云天秘境沉进北海，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甚至还有更多的修士根本就没能活到今天。
七年前的他们，个个都前途无量，都还年轻，都以为自己的修仙之途还很漫长。
可七年后的今日，光是看见云天秘境外的风景，便已令他们泪流满面几欲癫狂。
这些修士的重见天日，却不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们为了活下去而选择破开云天秘境的封印，对于他们自身而言固然是件无可厚非的事，但是他们却为此给天下人带出了数十万的魔物。
三三两两的魔物和修士不断地从里面出来，起初还甚少，但没过多久，封印被破开的口子就更大了。魔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往外逃窜。
这些魔物一出来便涌向了岸上躺着的气息奄奄的人类修士们，他们靠近这些修士，想要侵蚀他们。
魔物的数量远多于紫霄宗和碧水天的弟子，很快大量的魔物便将众人围了起来，远比此前更艰难的战争开始了！
这一次是人类与魔物的战斗，这一次的魔物远比紫霄宗那一次遭遇的多，多至数十倍，而能对抗魔物的弟子却远没有紫霄宗抗魔物那一日来得多，甚至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本就已经无法战斗了。
茯苓持着星夜挡在了林止行的面前，三师兄还没有醒，她便要站在这里不得离开，而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不下五只的魔物，这些魔物随时准备扑上来吞噬她。
“茯苓，一起上吧，这些魔物不是我们的对手。”被茯苓握在手中的星夜此时开口道。
茯苓对星夜这话将信将疑，人类修士的攻击对于魔物极难造成伤害，哪怕被她的剑刺伤，魔物的伤口也能极快地愈合。
如今她面对了五只魔物，甚至这个数字接下来还会再增加，这种情况下她要从这些魔物手中保护好三师兄便已是极难。
但是她该相信星夜的，星夜能替她刺穿练玉瑶的心脏，便一定也能替她灭掉眼前的魔物，她只管勇敢地上前便是！
“星夜，这算是我第一次用你战斗吧，不知我们之间的默契如何。”茯苓笑了笑，便执剑上前，直接攻向了五只魔物中的一只。
魔物们见茯苓冲过来，就争先恐后地靠近她，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试图在其中将她吞噬。
这样的情况曾经也有过，当时的她在自己的小竹林被魔物们给围住了，如果不是闪闪的佛光，她也就被魔物们吞噬了，根本不是魔物们的对手。
这一次，不会有闪闪帮她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并肩战斗的星夜。
第87章 三清寺，寂止
剑修只是普通地挥剑，是丝毫都伤不到魔物的。
现在的她没有佛光的加持，想要和魔物打，便只能用剑意。
自从在和余烟妩的对战中领悟了剑意之后，在之后的几次战斗中，她也有无意识地用过，但是使用起来是真的不太熟练。
茯苓努力回想了一下使用剑意时的感觉，在魔气即将侵染到皮肤之时，她挥舞着星夜猛然间扫过周身的所有魔物，拉出一条漂亮的剑芒来。
星夜所过之处，魔物皆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这些伤口不仅没有极快的愈合，反而还令魔物格外痛苦。
茯苓惊喜不已，反手又是一剑，这些魔物便接二连三地化作了黑烟，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一干二净。
干净利落，锋利无比，一往无前！
星夜啊星夜，可真是把令人赞叹不已的好剑！
这几日来，茯苓已经苦战了不知多少次了，头一次有了畅快的感觉。
消灭了五只魔物之后，又有更多的魔物扑了过来，茯苓便继续杀，不知多少魔物都在她的手中化为了虚无，渐渐的，周围的魔物甚至都不再敢靠近她。
茯苓正欲去一旁帮紫霄宗的同门对抗魔物，忽见东方升起了一道亮光，这一道光点亮了整片天地，黑夜被取代了，黎明到来了。
可是那道光却又不止如此，从远方的河流飘来了金色的水流，这些金色汇入湖水之后，便以燎原之势遍布了整个湖面，又蔓延到了两旁的湖岸。
原本被魔气阵法所困住的修士们开始渐渐苏醒，而湖面之上的魔物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溃散。
原本正和魔物苦战的修士们都停下了动作，怔愣着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从云天秘境中逃出来的魔物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片湖，少说也有上万只，可那金色所到之处，一切都仿佛被净化了，魔物便似尘埃一般被轻易地扫除。
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莫不是阳光消灭了这些魔物？若非如此，利器伤不了，灵力打不穿的魔物，又怎会这样轻易地灰飞烟灭？
但是显然，魔物并不害怕阳光。
魔物害怕的，只有佛禅。
有人看向了金色的流水起源之地，便遥遥望见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茯苓看到满湖的金色光芒，心中若有所感，当她看过去时，就见一名年轻的佛修正一步一步稳稳地走来，不急不缓，平静的步子仿佛只是漫步湖边而已。
但是那道逆光而来的身姿，其实耀眼如神佛降临，来拯救这个差点被魔物摧毁的世界，圣洁而震撼。
茯苓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甚至御剑朝着那人飞去，可晨起的阳光刺着她的眼，教她始终看不清。
“我佛慈悲，渡妖渡魔，渡魂归天地。”佛音从远处传来，在清晨静谧的天地间回响。
叶尖的晨露，微湿的空气，金光灿灿的湖面，一切的一切都在佛音飘过之时回归平静。
那是与戒顽大师的佛音截然不同的佛音，仿佛能触达神明，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回应着这声音。听过这样的佛音，才知戒顽大师的佛音确实并未习得佛禅的真谛。
茯苓的身后，许多弟子都选择了就地坐下，在这一片佛音之中打坐调息，可茯苓不想，她还没有看到这位大师究竟长什么样。
“大师——”茯苓怕那位佛修清理完魔物之后就会直接离开，一边御剑飞去一边喊道。
那佛修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向她看了过来，只是不合时宜的晨光依旧刺着她的眼，不容她看清光里的那人。
“我叫易茯苓，是紫霄宗凌烟峰的一名剑修，大师你认得闪闪吗！”茯苓远远地冲着那名佛修喊。
可她其实并不确定那佛修会不会理她。
这可是一段佛光便能净化上万魔物的大能啊，怎会理会她的唐突呢。
她的闪闪也已在前几日彻底消失于天地间，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
身为一条鱼的闪闪和一位强大的佛修，如何会有瓜葛。
但她还是要问个清楚，再不可能也要问个清楚！
那日她在竹林里看到的莲中男子是谁，和闪闪又是什么关系。即便闪闪不在了，她也要找到那个男子！
“茯苓。”
遥遥的，她听到了那人念出了她的名字，带着一分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