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44)
“怎么跟探监一样。”
鸿曜权当没听见,面不改色地扶着谢怀安走了一圈,让他上床休息。
“先生要是实在闷烦了,晚上朕拿些东西给你。”
“好——”谢怀安一点都不期待地说道。
这些天谢怀安确定,鸿曜最擅长的事是恐吓,最爱干的事是处理事务。
每次他表示自己闲得发慌,鸿曜不是让他一起看折子,就是讲点正事。
若是再闲,顶多拿鹦鹉零嘴上来,让他和胖胖大眼对小眼,重复教了一万次也教不会的话:「胖胖,说好吃。」「喳喳喳,怀安!」
鸿曜道:“不是给那傻鸟拿吃的。先生刚才不是提起一些……无关人等吗?他们送了些东西过来。”
谢怀安惊喜地问道:“有礼物?”
“都烧了……倒是没有。先生过目后朕会考虑怎么处理。没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一些酸诗,一些破木头。”
谢怀安对外传病笃的日子里,和谢怀安关系密切的人都着急上火。
偏偏鸿曜压着消息,不让人来探病。
周隐得知千碑窟的存在,将家传的《平法经》默写给玄机阁后,与玄机阁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些天一直住在焚香楼里帮忙。
一天抽空写七篇诗、一篇赋,一篇更比一篇愁。
周隐把自己比喻成误闯仙家幻境又骤失仙人踪迹的旅者、枯坐山涧静待莲花重绽的孤石、飞溅路边微不足道的泥点……整日盼着谢怀安早日康复、无病无灾。
裴修仪在忙着调动分散在大景各地的弟子,提前布置任务,以防血日坠落后各地骤然生变。
裴修仪埋在纷乱的事务里,一旦得了空就做些精致的小玩意。
裴修仪削了几只活灵活现的木头蚂蚱,一朵木花,一个关节能动的木头小人,想象着谢怀安快活的笑脸,他布满血丝的凤眼也带了笑。要不是谢怀安在皇帝身边最安全、得到的照顾最好,他非得连夜把人抢到总坛。
谢怀安听见鸿曜口中的酸诗和木头,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谁做的、大概送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弯成月牙,歇也不想歇了,想求着鸿曜现在就拿过来。
鸿曜阴森地扯起嘴角。
谢怀安顿了顿,小心地说道:“陛下……不喜欢别人送东西过来?”
“不,朕……我在想,先生这么高兴,我也得送些什么才行。”
“一条金锁链,如何?”鸿曜开玩笑似的,轻快地说道,“锁在脚上,这样先生就不会出事,更不会跑了。”
谢怀安:“…”
作者有话要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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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何必用上锁链呢?”谢怀安狡黠地说道。
“等日蚀之事了结,如果能有一间舒服的小院子,一只猫咪一只小狗,还有世上最可爱的鹦鹉胖胖,吃得好一点,大床软一点,好玩的多一些,随时能出门放个风,陛下赶我走我都不走。”
“先生此言当真?”
“当真,但是不能在永安宫里。”
“朕懂了,朕会为先生促成此事,狸奴的花色到时候都让先生亲自来选。”
鸿曜笑了。
谢怀安也笑了。
他们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鸿曜扶着谢怀安在屋中走了两圈,叮嘱一番后,去隔壁听飞鸾卫的汇报。
谢怀安绷紧的肩膀猛然一松,向床上小步助跑,一趴,在层层软褥子中打了个滚。
啊……
谢怀安眼神放空,缓过眩晕后,盯着描有繁复彩画的天花板,深深呼吸吐了口气。
他弄不清鸿曜的意图。
但莫名其妙的,胆子越来越大,一次次在老虎胡须旁试探,总是忍不住想拔一拔。
谢怀安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时掉了零件,或者摔坏了脑子。
小皇帝怎么看都是个大变态,他为什么不害怕,反而觉得刺激又安全呢?
他思索了一圈,未果,干脆地放弃。
八月七日。
静养的日子一晃而过,谢怀安自嘲像坐月子似的,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洗浴等沾水的事慎之又慎,几乎所有的事都有鸿曜代劳。
不知是系统还是凌神医的方子管了用,他右手刻意保留的伤痕没有愈合,但是也没有感染发烧。
将养几天后,谢怀安已经从动辄头晕目眩,变成可以自己溜达一圈。
他心态很好,能下地走路就很高兴,不让出门也没觉得有什么,玩完了画乌龟、教腻了胖胖说话之后,开始折起纸。
鸿曜端坐在桌案前,不时抬头看一眼谢怀安,终于看不下去了。
“明天……就是先生测算的日蚀之日。”鸿曜缓声说道。
“还真是!”谢怀安看了眼系统时间,眼睛一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换地方住了啊,我快闷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一直住在这,眼睛都要晃花了……”
他音色悦耳,语调欢快,像只急不可耐想飞出笼的鸟。
鸿曜嘎吱嘎吱将写废的文书捏成一团。
谢怀安肩膀一缩:“陛下?”
“起来吧,朕为先生更衣。”
谢怀安顺从地张开双臂。
这像是个要拥抱的姿势。鸿曜眼神晦暗,几乎想要跨步上前,捞起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丢到床上,抱紧他,咬住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危机。
但鸿曜什么也没说,拿出一件绣有鹤纹的白袍,妥帖地为谢怀安系好所有的带子,松松挽起头发,拿来白纱眼带。
“我可以见人了?”谢怀安蒙上眼睛,含蓄地笑道。
“不必,先生坐在床上就好。”
朦胧的纱帐垂落,谢怀安歪了歪头,倚靠在枕上。
很快,门口传来暗卫娄贺的通报声。
鸿曜说到做到,掐着时间放人进来「探监」。
周隐先进门。
他穿了那套陪着谢怀安卜算时的神童袍服,后脑勺绑着诡异的红面具,起初温声问候着谢怀安的病情,没说几句话带了泣声。
“先生此去前路艰难。若作法需要祭品,愿为先生殉。”
“伯鸾……你在哭吗?”谢怀安轻柔地问。
床帐和蒙眼的白纱阻隔了谢怀安的视线。
他想伸手去安慰情绪失控的少年,还没动,听见鸿曜一声冷酷的咳声。
谢怀安身子一僵,不动了。
“日蚀到来……是好事啊……”谢怀安道,“不需要祭品,你放宽心,保护好自己。”
“先生若是有事,隐不会独活。”
周隐声音沉痛,俯首说道:“兴亡成败在此一举,先生为众生赌上性命,青史将铭刻先生之名。”
“伯鸾,莫要说笑了。”
“先生冰清玉洁、淡泊名利。知天意而不以鬼神之事弄人,怀奇才而不恃才傲物。古贤人有言真正的君子怀有高才,却不会时刻卖弄,将待时而动,造就大业。说的就是先生这样的人啊……”
谢怀安:“?”
周隐滔滔不绝。
他格外珍惜这次探望谢怀安的机会,将谢怀安比做天上的明月、不沾淤泥的清莲,将谢怀安的一举一动都覆上一层光辉。
连谢怀安让他代笔记天气、从不干涉新天经的释义这些往事,都感激拜谢了一通,说谢怀安虚怀若谷、扶持后生。
谢怀安万分庆幸有纱帐遮了一层。
他听得脸上发烫,怀疑要是自己跟周隐坦白不动笔是因为文盲,都会得到新一轮「甘愿贬低自己,也要如何如何」的吹捧。
这孩子的滤镜怎么这么厚呢?
周隐离去后,凌子游一个箭步窜进门。
“九天了,我终于不是隔着一根线,而是能进门看一眼仙师了。”凌子游心酸地感叹,话都不想多说了。
谢怀安吐血后整整九天未露面,昭歌城现在人人皆知神子将要与天师论道。
有人说神子将在圣坛与天师斗法,用天圣真神的神威展示谁才是领悟圣意的人。届时天上将惊雷滚滚、人间血光笼罩,这些天连绵的雨水就是天神注视人间的表现。
而凌子游和周隐这些模糊地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担忧谢怀安将以身献祭,压制天师。
“美人仙师啊,我的招牌快砸在你手上了,可怜可怜小的吧。”
凌子游夸张地说道,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人间的药治不好天上的病,仙师给小的透个底?您和李天师过招的时候会受些什么伤?我能备着的灵药尽量多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