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引起秦敬泽不适的宋钦柔,以为把许尝道拉出去顶罪就万无一失、高枕无忧了吗?
想都别想,今天要是不彻底收拾你,真当其他人都好欺负啊。
秦敬泽蠢就蠢在,一时情急让许尝道对连婳连惜动手,却忽略了容涣玉早已安排好人手,营造出一副无力插手大理寺的假象,就等他乖乖往里面跳呢。
结果这个在作恶之路顺风顺水、以为扳倒顾望瑾和容涣玉也不过如此简单的傻叉,真就轻而易举上钩了。
思及此,宋钦柔挑了楚昭珩的视线盲区,很不客气瞪了秦敬泽一眼。
“何事直说便是。”就算没有这张让楚昭珩深觉过分熟悉和亲切的脸,他会很有耐心给她一个叙述的机会。
谁让太子殿下一出生,就有了成为一代九州贤君的命格呢?
“听闻两位遇害未遂的女子被太子殿下所救,性命暂且保住,不过人尚在昏迷之中。”宋钦柔一开头这堆话,成功让秦敬泽提高了警惕。
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秦大人可别这么看着我啊,”宋钦柔故作夸张的后退一步,咬唇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您这样子眼神,着实让下官一阵后怕,与曾经那个保护我和家姐的大哥哥实在不符。”
“前侍与秦院丞熟知?”对于楚昭珩的满分阅读理解能力,宋钦柔表示很满意,“微臣是陵州人士,恰好秦大人也是。”
这次秦敬泽学聪明了,只管避开众人,才把尖锐如针的目色往宋钦柔身上刺。
“微臣能有今日,多亏秦院丞当初的提点呢,”宋钦柔直奔气死对方的目的,莞尔一笑,一副感恩戴德到极致的表情。
“若非秦院丞告诉微臣可以男装参加科考,只怕微臣眼下早已嫁人平庸了解半生了。”
她说的坦坦荡荡,脸不泛红心跳不加速,仿佛真在夸赞秦敬泽此举有多良善正直,不过在场哪一个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劲头?
把他们纷纷变了脸色的反应尽收眼底,宋钦柔很满意自己的说话艺术有了进步,抿唇还有心思朝秦敬泽拱手一礼,“曾经大人让家中长姐赠药,阴差阳错坚定连宋来尚宁的心意,此生莫不敢忘。”
秦敬泽差点一口郁气哽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极了。
“连前侍这话什么意思?”他把抵死不认的原则贯彻到底,颇为难以置信:
“本官与你们三姐妹相识并不错,但男女授受不亲,是为圣贤之教义,本官科考前勤于习书、为官后忠于职务,几乎不曾与前侍相见,又何来劝话一说?”
“至于赠药,更是莫须有!”他顿了顿,似是又惊又怒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与前侍不敢说有恩有情,至少无仇无怨,前侍又何须这般诬陷我?”
他是陵州人,连宋也是陵州人,这点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
那么抵死不认的,就是宋钦柔后面说的这些了。
“大人,在下不过陈述了过往事实,您为何这么着急撇清责任?”宋钦柔狠掐了一把掌心,把眼眶憋的通红,“翻脸不认人便罢了,不过请太子殿下明鉴,微臣绝不曾说谎。”
就知道秦敬泽肯定不要脸到装失忆,宋钦柔也转变策略。
他不要脸,那她就更不要脸,看谁又能比谁更无耻。
“你可有证据?”准确来说,楚昭珩现在能坐在这里,本就受了自家老师的指示,所以孰是孰非早已了然于心。
为了有凭有据让秦敬泽永世不能翻身,折断傅家在朝堂最尖利的一道爪牙,他只能忍住不耐,协助宋钦柔走完流程。
“有证人,”宋钦柔点点头,乖顺把目光落在副位有些昏昏欲睡的章素身上,“章寺卿大人,不知您可还记得,当日状告秦院丞始乱终弃、甚至还杀人灭口的两位妇人?”
妇人?
秦敬泽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许尝道,脊背处没来由一阵渗凉。
……看这个废物的反应,简直和傅易澜一模一样。
一根筋转不过弯,非要坚持那套可笑的人道理论,愣是不肯为了大业利索出手!
也不想想,那些蝼蚁本就该死!
如果蝼蚁不死,最后倒霉的可就是他们!
蠢货!
早知他应该亲自出手……这一刻,秦敬泽前所未有想把这些不中用的棋子全碎尸万段、方可出了他心口的恶气。
“……自、自然,”莫名被点到的章素有一瞬间的迷茫,然而对上楚昭珩稚嫩却深沉的探究目色,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截,“来、来人,把那两个贱妇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章寺卿就是来搞笑的hhh
宋宋也是有身份的人
晚安哟
☆、死由
秦王氏在牢房已经待太久了。
久到透过头顶的窗,狭隘的外界光亮传入,她都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只记得有一段时日,耳边模糊有男女欢好的夸张呢喃声;
也有一段时日,是谢秦氏在她耳边骂骂咧咧,保不齐还有响亮的耳光。
不过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浑身无力用行动去反抗,但不代表她会任由谢秦氏狗仗人势来欺凌她。
毕竟自小生在乡下,为了秦敬泽她什么苦没吃过?
哪怕年前一路逃往蜀州的旧伤未愈,不久前又身中鞭伤,但身体的苦痛,怎能比得过心里上的?
再说,先前隔壁牢房的姑娘给了药,抹在鞭痕处,一开始的火烧火燎劲散去,浑身上下的苦痛随之也越来越清。
除了幽声唾骂养尊处优惯了的谢秦氏,偶尔她也能打起精神还手,免得让秦家姐弟真把她当软柿子,恨不得踩烂踩碎,再也爬不起来。
她又没犯什么滔天罪孽,等待她的最坏结果,无非在这四方都是墙的空间里待一辈子,与其忍辱负重,倒不如活个随性自在。
记得那个狗东西以前总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在她身上同样适用。
只要她还吊着一口气,那个狗东西就别想有一日安分日子好过,她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妇人不错,可并不代表她傻。
一条后路都不会给自己留。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忽然隐隐期待起来。
照那个狗东西心高气傲、又小肚心肠的性子,一定树了不少敌人。
相信总有一天,想让秦敬泽不得好死的人会找上她。
果不其然,每天靠着这股坚定信念支撑的秦王氏,五感混沌之际,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怔怔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只觉好几个壮硕身影靠近,像是提一块脏污不堪的抹布一样,提着她的双臂到了一处亮光之地。
是……终于给她盼到老天爷开眼的时候了吗?
她努力眨眨眼,似是不能满足她的急切,又抬起泥块和血块僵在一起的双手,使劲在眼眶处揉了又揉。
终于,她看清了右侧面色煞白、冷汗涔涔的青年,一如既往的俊秀眉眼,尤其是那双看她柔情满怀、和她说“娘子,待我他日高中,一定佑你余生衣食无忧。”
而她总会脸颊绯红,错把奸话当了真,娇羞靠近一心一意对待的男子,告诉他“相公,你放心,无论旁人怎么看你,我就算废了手瞎了眼,也会给你铺好脚下的路。”
后来,她的确做到了铺路,只是被村民当做丧门星,引爹娘彻底伤心把她赶出王家,自此只能冠以秦姓,活的不如一条路边流浪狗。
天真的她,傻傻以为旁人眼光不重要,只要她把丈夫当成天,守护好她的这一片天,一辈子真的会平安顺遂。
结果呢?
秦敬泽一去京城,直接两年没了音讯。
她不放心,通过各方面打听,终于打探到秦敬泽在京城做了官,做到了他此生最想做到的出人头地。
于是乎,她以为有了靠山,雄赳赳气昂昂跑到秦家大院,像个泼妇一样,把整个秦家,上到八十老太夫人、下到十七岁正寒窗苦读的秦衍骂了个遍。
漫骂的过程,招引来了很多指指点点,不过都知道她丈夫当了大官,没人敢真正对她作出吐痰扔烂菜叶臭鸡蛋的冲动。
世人欺软怕硬,她这些年早就知道了。
除了秦家家主秦字征,很平静等她骂累了,遣家仆客客气气请她离开。
从头到尾,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