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杯水,那有那么多讲究,着越执也是……”
安合志看了看越执,茶水逐渐凉去,他自始至终却只是浅浅的呷了一口。
“不过一杯水……”
呵……
越执心底嗤笑,却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必着安合志,知道出他来的目的。
“安伯父,越执希望伯父能扮成流寇吓唬吓唬那些贪赃枉法的无耻之徒。”
安合志愣了愣,随机大笑。
“小承业,我当你有多聪明,原来也只将兵家大事做儿戏看待么?”
越执摇头。
“安伯父以为承业是在泄一时之气?”
安合志看着他,越执笑了笑。
“安交的原是没有守军的,依着您的说法……”越执低声道:“是被太子调走了。”
“而现在的安交虽有守卫却看守不严,那日绑架牧大人的人中竟有不知那家大人的厨子混在其中,这偌大的安交逃难的大人不在少数却以厨子充数那么守城的应当是家里家仆所扮。”
他顿了顿,看着安合志。
“您既落草为寇便少不得要些钱财来养活手下,可除却往年剿匪所得您还有什么来钱的法子么?”
将要说的话说完了,越执这才端起茶一饮而尽。
他不是个文人雅客,上好的茶于他也品不出几分滋味来。
“你倒是早就盘算妥当了。”
“那些逃难来的大人,应当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这安交可离漠西不远,要逃也是方便的很。”
安合志嗤笑,随机又换了副神情,此时小越执在他面前倒是有了几分越执的影子。
“只是我若是劫了他们的财,那便成了朝廷的祸患。”
越执浅笑,一字一顿道:“那便祸水东引。”
“安交的百姓不就是被流寇逼走的么?”
第38章 伯容
“好一招祸水东引。”
安合志大赞,随机又生了痛饮一番的意思,越执忙谢绝只道自己还有事要做。
“小承业,先不急着走。”
安合志留住他。
“可牧大人还在奸人手里。”
越执蹙眉。
“牧大人吉人天相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现在还不能走。”
安合志动作散漫随意,越执看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困在了此处。
“安伯父这是要做什么,过河拆桥?”
“瞧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是越执唯一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留你这片刻也是为了保你的命。”
安合志不是会口说大话的人,越执只定定的看着他。
“保我的命?”
“昨日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你来找我还有别的目的,我问你有什么打算,你说你要承越执的业,可我派人去查了这牧家才知西都牧家分明是郑氏的人,你这不是要承业,是要丢越执的脸。”
“越执造反天下皆知,丢脸,安伯父可是在与我玩笑?”
安合志拍桌立起。
“胡闹!”
越执见他如此反应心下不由得感叹道这安合志急而上火的毛病便是这么多年也不见改。
“承业可不是在胡闹。”
越执故意引得这安合志以为自己目的是为与许伯容为敌,他坚信安合志不是去查了牧家而是有人来报了信。
想将他越执留在此处的人是谁,是否知他真实身份?
“承业啊承业,莫非你不知这越执的为人?”
“他为人如何,与我何干?”
越执仰着头一副桀骜模样,心下却是为自己这动作感到有些好笑,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借着这小孩身子装模作样的。
“他为人忠善,绝非会背叛太子!”
心里倒是涌上一阵暖流,这世间竟会有人理解与他。
“安伯父,你怕是误会了越执,越执此人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是人人皆知的伪君子,啊不对,目不识丁,他可连君子都算不上。”
“还不是为了……!”
话语戛然而止,越执眯起眼,心底顿生警觉,果然,安合志是知道些什么的。
早年安交并非荒城,安合志虽有私兵但却是直接听命于先皇,而太子要夺得这一军队若没有先皇的命令是断然不可能的。
“安伯父,承业累了,既然安伯父不许承业出去那承业留在此处便是了。”
越执笑了笑,安合志闻言忙连连应答,匆匆离去的模样倒让越执看出几分惊慌之意。
安合志恨许伯容。
安合志知道越执造反的内幕。
安合志不愿承业承越执的业。
越执笑了笑,眼底尽是冷漠。
看来他常年在外消息闭塞,倒是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
越执不出门,只看着玄关出徘徊的身影就知自己是被困在了此处,如今知他承业的大人物也就两人。
太子许伯容。
姜家姜柳居。
许伯容尚不知他在何处,而他今日又在路上撞见了姜柳居,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然而他总觉得不太对。
南都姜家虽家大业大但到底是一帮书生,虽在朝中有人但如何管得了这已然为寇的安合志。
第39章 轻薄
纵是心里已有了几分答案,意识里却还是犹豫不定。
越执如无骨般瘫在土炕上,他听见安合志颇有威严的话语心里竟想出许伯容也是这般威风的模样。
不像他。
太不像他。
越执始终以为许伯容是嫡仙般的人,比起这宫中朝中尔虞我诈,他更适合在一方静地,或潜心读书,或谈论诗画,似乎那般生活才配的上他。
只是越执偏就忘了昔年许伯容救下他时的模样。
那年他救下越执时腰间长剑剑鞘还带着血,纵是狼狈不堪可眼神中却是带着决绝的杀意。
越执摇头,一张小脸上尽是无奈。
看守他的人似乎走了,越执知道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离开这里,可他身子已经全然不听使唤,他清楚的很。
如果所料不错,他只要一出玄关就能看见他想象中那个嫡仙般的人,只是他手里握的不是诗画,是兵符。
姜家静心亭的榕树,越执早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姜柳居会寻到他藏下的东西。
如今他才知道,是许伯容。
越执扪心自问这辈子从不做心虚事,唯独对许伯容他是心里有鬼的。
早年他大闹姜家梨花江宴借着许伯容醉酒之际在那静心亭的榕树下将一腔心思暴露的干干净净。
那地方与他而言是这辈子也无法忘怀之地,能在那处找出兵符的话……
越执面上燥热,心里发胀,脑中却异常清晰。
那许伯容是知道了吧……
他想着。
但凡熟悉许伯容的人都知许伯容温柔的像水,唯独越执清楚,这个人着实没什么耐心,那年梨花江宴客套人太多,人人都想着来敬这东都太子一杯酒讨个面熟。
当初他不在许伯容身边只知他是喝多了,可现在想想许伯容怕是疏于交际索性装出醉酒模样。
越执越想越觉心里虚的厉害,而再想想事后许伯容是如何待他的呢。
似乎没有事后了。
那日他心乱如麻逃去了别处而许伯容则被伯引寻到带去了别处。
他没有跟随,再去见许伯容时他已经离开了,没有与越执透露任何消息的离开,再之后越执西都平乱。
直到许伯容带着圣旨前来慰问将士他也没能再见到许伯容,因为当时的有人将他引去了别处。
现在想想许伯容分明是在刻意躲他。
越执突然发觉自己上辈子着实太蠢,竟然看不出许伯容心思。
心里空落落,越执突然急切的想要见到许伯容,想要问他究竟给自己取了什么字,想要问他为何对自己那么好,究竟对自己……有没有心思。
他怎会如此……肮脏!下流!
越执捂着脸恨不能将心剖出来,将脑子剜出来洗干净了。
他怎能知晓他与许伯容关系已被捅破后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他怎能觍着脸还有所期待!
蓦的想起首辅老头说过的话。
“草莽之辈,焉能与太子同榻而卧?”
老头没错,他这样的人,怎能?怎配!
他捧着头,脸埋在双腿间,腿上感觉到一阵温热。
他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双目肿胀的厉害,可就是止不住眼里的泪水,许伯容的好一点一点在记忆里闪过越执只觉心里在被一刀一刀的凌迟。
第40章 利用
“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