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容坐下,又拿越执案上书本,信手翻开又喝上,越执发觉他眼中有闪躲的意味。
“承业以为太子会对承业无话不谈的。”
“我们现在不是无话不谈吗?”
“太子可没有告诉承业成大业可不拘小节。”
“有话就直说。”
“为什么下毒。”
越执脑子里白了片刻,他也不知自己这怨妇般的心境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在责问许伯容,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分明只是希望自己成为许伯容计划中的一部分。
而如今,他置身事外。
像被圈养的家畜。
“承业认为这很卑鄙?”
他这是承认,并且没有一丝被揭穿的羞耻。
“越执只是……”
越执情绪有些低迷,他还在为自己跳跃的思绪而感到苦恼,竟不觉将越执说了出口,索性他回神的快,又镇定道“承业希望自己能做越执一般的人。”
末了,他又补充道。
“忠心不二的人。”
许伯容不悦,略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搭上越执的肩告诉越执“你只需做我的孩子,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承业不是笼中之鸟!”
“可承业,越执,这世间也只有一个越执。”
越执忽觉心里慌张起来,他能感到眼眶的湿润,却不想这被许伯容当做了什么,他向来如春风,便是语调冷漠也难以让人感到不适。
“承业,你只做承业就好。”
第21章 迷局
只做他自己,他如今是什么个身份?
越执之子!
叛将之后!
许伯容义子!
“承业不会背叛太子……”
他说话柔的如柳絮一般,许是话说多了,越执自己偶时也会怀疑,然而他却不愿许伯容对他有分毫质疑。
“承业,你不懂我的意思。”
分明是唇角上扬,可眼中却满含伤感,若沧海茫茫却不见归人,越执前世未见他露出这副模样,因而也不知改如何是好。
索性也和闯了进来,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
“承业承业,我们离开阿孜部后会回东都吗?”
许伯容不悦,他虽不亲自教授也和,但对他要求却是极严,如今不顾礼仪硬闯进来,想来是不知道许伯容在他这里。
“今日的事做完了吗?”
“师傅……”
也和低头,许伯容倒也不为难他,只要他回去抄训言,越执倒是记起昔日许伯容罚他,不过他从不自己抄,他都是交给伯引的,伯引与柳宏志交情好,而许伯容总是让柳宏志检查他的罚抄。
伯引……
他再回神,也和已经退去,他不想勾起许伯容的伤心事,可却未想到自己一张口就说出了伯引的名字。
“承业你也知伯引?”
“嗯。”
早年他随许伯容入宫时许伯容便教过他,言多必失。
“也罢,伯引与一众手下交情甚好,他们会说起伯引也是正常。”许伯容一叹,又忆起诸多往事来,他拉过越执,仿佛自己已经步入暮年,思虑颇多便将心事全然道个干净。
越执愿洗耳恭听却不愿许伯容做出这父辈姿态,他顺势坐在地上,倚在许伯容腿脚旁,私心底却暗嘲自己当真像极了一条狗。
“伯引早年为我挡过一箭,又与越执交情极深,他虽生的粗糙,但心思却极细,便是柳宏志也常夸这个人……”
“柳少师也会夸人?”
承业倒像是听见什么稀奇事似的。
“怎么不会?”
许伯容说起柳宏志的往事像打开了话匣子,他并不避讳越执的名字,又将这些旧事讲的津津有味,越执蹲在他身侧,被勾起了许多记忆来。
想的越多,就越难控制自己的心思。
“可柳少师是讨厌……”
讨厌我。
讨厌……我?
这段时日他总想着许伯容的事,便将柳宏志这个人抛之脑后,他记得生前柳宏志虽也不喜他但绝非刻薄之人,更不是会为测忠心而有意让他一个稚子丢命之人。
除非……
“太子,柳少师恨的是越执吗?”
他用了问句,意思确已是肯定的,他本想许伯容或许会安慰他两句,但也坐实了真相,却没想到许伯容竟变了脸色。
越执造了反,柳宏志恨他也是情理之中,可许伯容这般表情是什么意思?
“太子?”
“嗯。”
“承业想求个答案,否则心里有事就会夜不能寐!”
他理所当然,可许伯容却不愿再说,他只得妄自揣测。
“莫非柳少师恨越执是因为伯引?”
许伯容急急呵斥越执,却让越执坚定了自己想法。
可伯引是承了许伯容的令。
“越执,该休息了。”
不过说了寥寥几句话,夜色竟已至深。
第22章 叛变
此夜许伯容歇在越执帐里,与来时一般,只是越执却一夜未眠。
“你怎么像老了似的。”
次日也和来找越执是见着他一副憔悴模样不由得打趣道。
“没睡好呗。”
“怎么,和太子一屋睡的不习惯?”
“那倒没有。”
“哦……”
他语调拉长,看着越执的眼神也变了些,越执倒没留意到他眼里的深意只觉自己困极了想要找个地方再眯一眯。
“我倒是羡慕你。”
“什么意思?”
越执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阿曼给我说了很多关于东都的事,嗯……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也和说完就挥手说去找柳宏志,越执困得不行也顾不得他说了什么,嘟囔着糊弄了两句又倒回了塌上,再醒来时恰好对上柳宏志满怀怒气的柳宏志
“先生?”
柳宏志揪着他衣领也不容他再多说就将他拖了出去,一众人马尚在外等候许伯容见他出来才上了马,又看了看越执,越执被领着后领险些喘不过气来却也清醒了,看着一众人都看着自己就知道是他误了众人的时辰。
他麻溜上了马,许伯容倒没什么反应,小腿向马肚子蹬了两蹬马儿,越执转头看了看身后,也和还未上马,直愣愣的盯着他。
不由得想起也和今日莫名其妙的一番话,他面上滚烫,许伯容以为是柳宏志将他勒成这幅模样,问他需不需要下马透透气,越执忙摇头生怕许伯容再做出什么让众人误会的事来。
阿曼就是个混蛋,才去过东都几次去,见过几个东都人就敢口出妄言胡乱教人。
越执一直没开口心里却将阿曼从头到脚损了个遍,又不时的看向身后一众人等,他自以为自己是个二皮脸丢人现眼倒是无所谓,可总不能毁了许伯容的清誉。
他可记得许伯容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
“怎么今日不说话了,还在惦记睡过头的事?”
平日越执是个闲不住的人,又仗着自己年龄小且自以为熟悉许伯容这个人,所以路上总是与许伯容打趣,而如今反倒沉默不语,许伯容自然不知他心里那番计较,只以为他还在为睡过头的事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安慰他却听见他咬牙切齿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许伯容收回看着越执的眼神没再说话。
出部落时原本寂静的地方突然喧闹起来,阿孜部人拦住为首的许伯容,还未缓过思绪的越执下意识想要摸向腰间发觉没有佩剑后好一阵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对方没有为难许伯容只是突然跪下面朝下双手合十高举,也和下马上前为许伯容解释。
“这是祈神礼。”
他眼眶湿润,越执发觉他有些激动,他说话时声音有些抖。
跪下的阿孜部人摊开手,手中是一抔浸了水的泥土。
“感谢。”
他操着不甚熟练的东都话,随后说了什么越执也不明白,他心知许伯容也不明白,可他却始终面含浅笑。
“他说这些人都是来感谢您的,是您带来了希望让被驱逐的族人恢复健康,您是圣人,漠西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片土地如母亲一般,他希望您收下漠西的土壤,漠西阿孜部永远感谢您……”
也和说完,看了许伯容一眼,见许伯容点头才取出手绢小心将泥土收好,此时跟随来的阿孜部人皆热泪盈眶,有老人不顾腿脚不便硬是柱着木棍走上前。
也和说老人的媳妇怀了孩子,如果不是许伯容的药,那么今日他的媳妇将会被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