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和苏皖聊到傍晚,想着自己的夫君还等着自己用晚膳,便离去了。
苏蔽摇着蒲扇,听闻九公主已然离去,便起身去了苏皖的院子。
苏皖不愿搭理她,在一旁绣着荷包。
“给谁绣的?殿下说了,大胜归来,便要娶我进门,你是在为我们绣贺礼吗?”苏蔽端坐在苏皖身前,已然没了刚来府上的卑微与小心翼翼。
“大胆,是谁给你的脸,让你在正妃面前叫嚣?”紫烟出声怒喝。
苏蔽从袖中拿出太子给她的令牌:“这,够了吗?”
苏皖一时失神,绣花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将绸缎染红了一大块。
上辈子自己持家十年,太子也没将他的令牌给过自己。
苏蔽才来不过十日,太子遍将这掌管府上生杀大权的令牌给了阿姐。
原来,人和人是这么的不同。
苏皖闭上眼,泪珠从眼中簌簌地落下。
“苏皖,你现在哭泣,是在埋怨我欺辱了你吗?”
“阿姐,预祝你和殿下百年好合。”
苏蔽冷哼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阿姐若是不放心,明日我便带着紫烟和碧尘离去。”
“你是要走,但不是明日。我不想旁人说我把你逼走,下个月再走吧。”
苏皖捏着拳头,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阿姐拿着太子的令牌,可以调动府上所有的暗卫,纵然自己想离去,没有阿姐的点头,根本离开不了。
“一切悉听阿姐的安排。”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皖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重,头也一日比一日昏沉。
这天一大早,碧尘像往常一样,给苏皖,抹着发油。
“好香啊,最近给王妃的发油怎么那么香?待会儿给给我弄一点。”
“咣当”一声,碧尘手中的梳子落在了地上。
“不可!”碧尘大声道,“这发油贵重极了,不是我们所能用的。”
苏皖笑了笑,将一个白瓷瓶递给了紫烟。
紫烟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碧尘嘴唇微抿,伺候完苏皖的梳妆,便悄悄离去。
她来到苏蔽的院子,跪下:“我已经听从你的吩咐,将你给的发油每日涂抹到了王妃的发丝上,可以放了我的阿弟吗?”
“当然!我苏蔽向来是言必行,行必果。”
她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将碧尘捆了起来,嘴里塞上抹布,推上马车,送出府去。
这夜,苏皖发了高烧,浑身发烫,起了无数红色的疹子。
九公主正好来找苏皖话家常,看她这样子,着急得要命,连忙派人去请御医。
御医把了把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时风寒,开了药方,派人去抓药。
奈何苏皖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在加上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苏蔽突然道:“这会不会是疫症?”
九公主大怒:“怎么可能?她又没出府过?”
“前几日,她说要去寺庙祈福。寺庙里的饥荒流浪之人那么多,谁又能说她不会染上疫症呢?”
太医摸了摸胡须:“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苏蔽立刻拿出太子给她的令牌,大喊:“王妃得了疫症,紫烟留下照看,其他闲杂人等,全部离去。”
九公主咬牙:“苏蔽!你竟敢拿着我阿兄的令牌草菅人命?待我阿兄回来,我定要把这一切告诉他!”
“你去,随你好了。现在王府我说的算,而且我也是为了大家子好,毕竟谁也不想染上疫症!”
苏蔽让侍卫将九公主拖了出去。
苏皖和紫烟被关在院子里,米饭全是一些馊了的烂菜叶,没有任何汤药。
这夜,天空暴雨雷鸣,苏皖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
紫烟记得直跳脚,她冲着门外喊:“有没有人?王妃快不行了!”
守门的侍卫没有搭理紫烟。
她用尽所有力气撞开门。
侍卫拿着刀守在门外,怒喝道:“苏蔽说了,任何人不可离开院子!”
“苏蔽,苏蔽!她算个什么东西?府上的正妃是我家小姐苏皖!”
“见令牌如见太子,现在苏蔽手上有令牌,我们一切只能听她的。”
紫烟气急,她红着眼,向外冲了去,整个人撞在侍卫的刀上。
“轰隆!”
天空的惊雷震得在场的人心间发憷。
紫烟躺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喉咙冒着鲜血,呢喃着:“小姐,奴婢尽力了,有我陪着你,黄泉路上也有个人伺候着你。”
苏蔽听到紫烟为救苏皖而死,气得将手中的茶杯仍在地上,怒骂:“这个贱婢倒是养了几条忠心的好狗。想死?没那么容易!”
苏蔽撑着伞,来到苏皖的院子,鄙夷地看着地上紫烟的尸体,说了句:“拿去剁了,然后喂了后院的狗!”
她让所有人离去,独自走向苏皖的床边,抱着苏皖:“我的好妹妹,你不是最爱太子殿下吗?可恨的是,太子竟然也对你有些动心!我要你亲眼见到太子娶我,我要你生不如死!”
她送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给苏皖服下。
刹那间,苏皖的烧退了,满头的黑发变白,脸上长满皱纹和疹子,连体形也变成了佝偻的老婆婆。
第43章
苏蔽抚摸着苏皖那满是皱纹的脸, 甜甜地笑了。
外面电闪雷鸣,照得屋内恍若白昼。
苏蔽身旁的小丫鬟吓得蜷缩在角落里,不住地颤抖。
苏蔽斜着眼睛看向小丫鬟, 一步步走向她。
小丫鬟跪在地上, 摇摆着双手,哭诉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没,没看见!”
小丫鬟吓得语无伦次, 手足无措。
苏蔽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能保密吗?”
“奴婢一定保密, 奴婢发誓, 今晚的事若说出去半句,不得好死!”
还没等小丫鬟说完, 苏蔽抽出袖中的匕首,向丫鬟的心脏刺去。
血溅了苏蔽一脸,她咬着牙, 面目狰狞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苏蔽走到梳妆台前, 对着铜镜,贴着黄花, 抹上胭脂,看着铜镜中肤若凝脂的美人,苏蔽狂浪地大笑着。
她深吸一口气, 想着太子身边再也无人挡着自己,舒服得整个身子发颤。
望向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老妇, 笑道:“苏皖,等你醒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那才真是好玩呢!”
苏蔽扶起苏皖, 打翻红烛,刹那间整个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望着冲天的火光,苏蔽背着苏皖快步离去。
屋外磅礴大雨,屋内烈焰翻滚。
下人们都紧闭纸窗,深怕这大雨溅到屋内,打湿了衣裳和被褥。
等她们发现时,苏皖的院子早已烧成了灰烬,只看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干尸。
大伙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几日大家彼此之间都站得远远的,身怕染上了王妃的疫症。
如今苏皖死了,她的院子也被烧成了灰烬,所有的担忧似乎顷刻间烟消云散,下人们晚上又三五成群地约着吃酒划拳去了。
苏皖昏睡了几日,醒来时已是深夜,她呜咽着,想叫紫烟,可是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醒了?”
苏蔽的声音悠悠传来,让苏皖浑身打了个激灵。
苏皖撑着身子想起身,可是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般,用不上一点力气。
“在找紫烟吗?”苏蔽微笑着走向苏皖,低头问她。
苏皖本能地向后靠了靠。
“她已经死了,为了救你而死的,”苏蔽讥讽着,“你活着有什么用?自己的夫君守不住,忠心的丫鬟也护不住,还不如早些死了好。”
苏皖气急,坐起身,扑向苏蔽。
苏蔽向后退了一步,苏皖扑了个空,跌落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精疲力尽地瞪着苏蔽。
苏蔽巧笑盼兮,从桌上取来铜镜,放在苏皖的面前。
苏皖看到铜镜中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妪,整个人失声尖叫。
奈何她的嗓子早就毁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多么可怜!就算是流浪的狗,遇到了害自己的人,也能狂吠几声,而你,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苏皖双手使命抠着地,鲜血从指甲盖留到地上,咬着牙,就像一只掉入陷进的困兽,用生命最后的时光诅咒着眼前之人。
“怎么,不服气?”苏蔽用力掐着苏皖的下巴,“当初,你成了殿下的正妃,看到我嫁给八皇子,只能屈居侧妃之位。你,一定很得意吧?一个庶女,成了正妃,而我,堂堂嫡女,嫁得还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