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皆哈哈大笑。卓钺跟着笑了两声,忽然觉得自己嘴角有些僵硬。
郦长行去乐馆?
啥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郦长行?若姑娘往他怀里一坐,究竟是他占姑娘便宜,还是姑娘占他的便宜?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刚刚与那郑氏小姐定情么!怎么转头又来与他们寻欢作乐了?!
卓钺不知为何,只要想到郦长行如此“薄情寡义”心中便十分愤愤不满,也不去想刚开始明明是他们几人非要拽着郦长行去开荤的。
“哎。”他拽了拽郦长行的袖子,“你要不就在房里呆着,别跟我们去了。”
郦长行瞥了他一眼:“为何不想让我去?卓哥你晚上要做什么?”
“我……”卓钺压低了声音,“都是一些男人胡闹,你不是刚和郑家小姐定情么。你去了不合适。”
郦长行愣了愣,半晌没忍住“扑哧”一笑。
“笑什么!”卓钺有些恼,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们和老黑我们俩就算再风流,起码心里无牵无碍,家里边儿也没人等着咱们。你可不一样,那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呢!你搂着旁人的时候,就不会心虚么!”
郦长行慢悠悠地道:“卓哥,明明是你们要带我去的,今晚你们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若你们君子守礼,我就跟着听听曲儿、喝喝茶;你们若是做出些什么嘛……那我也要一起。“
卓钺听得脸都青了。
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军营里憋了多少年了,平时累了左手换右手,和两只手的羁绊深厚得让人心酸。这难得出来一趟若再没点别的想法儿,那也真的是闲废了。
难道真的要为了郦长行放弃郸州的如花美眷么。
……等一下,这句话怎么又有点儿奇怪?
似看出卓钺心中天人交战、五内如焚,郦长行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看那模样着实愉悦的很。
卓钺咬咬牙,冲他挤出了个难看的笑:“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儿个哥就给你做个好榜样,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不动如山的意念!”
不就是继续左手换右手么,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以后左右开弓、双管齐下!
作者有话要说:红袄子小姑娘:这个仙女哥哥是谁!
仙女哥哥是绿茶成的精哦。
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会早点更~最晚不会晚于九点。
第46章 愁饮酒
此时距离郸州已然不远,一行人押送着货物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终于在暮色散尽之前赶到了郸州的州府陵水。
卓钺几人生长在边疆荒漠,去过的几座城池也就丹吉、中兴城尚算繁华,此时一入城门纷纷看直了眼。陵水虽是北方城市,夜幕初上之时的景色却透出几分南地水乡的繁荣风华。行于主街之上,却见挂在房檐之下的六角灯蜿蜒而去,夜风吹时烛火跳跃,绘于灯壁之上的凤凰振翅欲飞、牡丹含苞待放。两侧店铺家家大开,稀罕珍奇之物置于摊上,走马观花地这么一瞧便能迷花了人的眼睛。
这座城,的确有南地的风流,流转的丝竹之声在天黑之前便悠悠响起,无论人在哪里似乎都能隐隐听到那婉转的吟唱。可同时,此城又少了几分江南的清贵倨傲,多了几分北地的潇洒不羁。这独有的魅力,似乎只存在这座临海小城之中。
一行人下榻客栈。张老黑将临街的窗子推得大开,陶醉似地闭目听着风中的人语琵琶之声,叹道:“我现在好像就闻到酒味儿了。”
此言非虚,陵水晚间的空气之中除了海水淡淡的咸味之外,还飘荡着浓郁的米酒清甜、果酒浓郁、烧酒热辣之气,让人闻之醺醺。
卓钺也闻到那味儿了——那让人蠢蠢欲动、五体酥麻、浮想联翩、醺醺欲醉的味道。
他屏住了呼吸,额头上迸出两条青筋。
郦长行托腮而坐,笑盈盈地看着他,半晌问到:“卓哥,你闻到了吗?”
卓钺眉角抽搐了下——他闻到了!他他娘闻得很清楚!
此时商客敲门而来,笑着问他们:“华灯初上,几位军爷走吗?”
“走走走!”张老黑大笑着起身。
卓钺捏紧了椅子把手没动:“要不……我不去了吧。”
张老黑诧异地看着他:“你哪儿出问题了?”
卓钺愠怒瞥了一眼郦长行,郦长行眉梢一挑,冲他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
他得坚持住,不能动摇。他如果去了,郦长行肯定会去;他去了肯定就要听曲子看姑娘,那郦长行也会跟着他听曲子看姑娘;那郦长行就会对不起郑家姑娘,他也会对不住郑富户。
作为郦长行的大哥、五百人之长的把总,他不能放任手下的兄弟做出此等事情!
卓钺深吸了口气,张嘴打了个哈欠:“我、我有点儿困了,要不就算了。”
张老黑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拉起他扯到了墙角,低声严肃道:“我问你点事儿,你老实回答。”
卓钺不明所以:“咋了?”
“你、你是不是……”张老黑面色迟疑,看着卓钺的目光中还有些许同情,叹道,“你是不是上次丹吉城里受伤、或者摔下山的时候……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地方?”
“什么不该伤的地方,你——”卓钺猛地顿住了。
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
张老黑叹道:“果然是吗?”
卓钺暴跳如雷:“去你大爷的狗臭屁!没有!”
“兄弟,都是一家人你就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了。”张老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啊,都是男人我懂。其实这事儿还是得多尝试,上一次不行不代表下一次不行,现在没兴趣不代表待会儿没兴趣——”
卓钺面色冷凝如铁:“闭嘴。”
“你看看你,咋还和我见外了?”张老黑啧了声,“你就说咱们兄弟旱了多久了。那都不只是干柴烈火的程度了,那是骑个母马都热血沸腾啊!结果临门一脚了你跟我说你不去了,你让我咋想?”
我不知道你咋想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
见卓钺黑着脸不吭声,张老黑更是同情地长叹道:“走吧,别怕丢人,一会儿给你打掩护。”
卓钺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见张老黑搂着卓钺过来,郦长行立刻笑着站起了身:“卓哥,还是决定要去了吗?”
卓钺还没吭声,张老黑立刻抢着道:“咋地,谁不去你卓哥都不能不去!他可是真男人、真汉子,钢铁造就的身躯和体格,为什么不去!别老问点儿侮辱你哥的问题听见没?”
郦长行:“……”
众商客:“……”
卓钺闭目长叹了一声。
……他为这个队伍牺牲了太多了。
商客们都是陵水的常客,轻车熟路便找到了乐馆。那乐馆是处不太起眼的乌门小户,从外面看还以为是哪处私宅雅居,推门顺着狭长的青石小径入内才得见别有洞天。
做东的商客也是下了血本,找的这处地方并非那些只会唱“十三摸”的低等窑/子,而是真正风雅的乐馆。几人顺着曲径通幽的小径一路往内,两侧松柏盆景精致俊美,在月影中于地上投下形状诡奇的暗影。园中的空气里浮动着仓木丁香桂兰的幽香,却只闻暗香来,不见百花开。
几座二层的竹楼隐在树影之中,有素衣罗裙的侍女立于门前,无声为几人拉开了门。
“军爷,此处的女子都极妙。”一商客在卓钺耳畔低笑道,“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个个都是解语花。”
……人家精通有啥用,关键是他们听不懂啊。卓钺干笑了两声,随口客套了几句。
他现在全副心思全在郦长行身上。那小子走在前面,走走停停,饶有兴致地察看着周遭草木花景,路过那为他们拉门的女子时脚步微微一顿,还博得了美人儿一抹垂头娇羞的浅笑。
大事不好!这小子要犯错误!
卓钺深吸了口气,大步上前贴住郦长行低声道:“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怎么会忘?”郦长行笑道,“卓哥你来,我便也来了。你要做什么,我也一并效仿。”
卓钺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入内一屁股坐在了最末的一个席位。众商客面面相觑都觉不解,却唯有郦长行面上的笑意加深,也挑了卓钺旁的一个位置坐下。
美酒佳肴如流水般被送了上来。一位容色艳美的姑娘抱着琵琶,娇柔的声音轻唱着小曲儿,在场众常客皆听得如痴如醉。每席另有一个侍女相陪,跪坐在宾客的坐榻之旁,与宾客谈天并为他们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