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格斯才弄死了那个他平时最宠爱的女人,他不觉得自己这个仆人会比那个女人在领主大人心里更重要。
出城的时间越长,安格斯就越安心,很快,很快他就能到舅舅的领地了。
到了那里,他就安全了。
可惜——
一阵狂风刮过,马开始嘶鸣,它人立而起,然后前腿又迅速趴跪在了地上。
马车夫用手挡着风,朝上方看去。
那一眼让他心胆俱裂。
他看见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那翅膀如同黑夜般压下来,像是压在他的心上。
眼前一片漆黑。
那不是人……
马车夫一动也不敢动。
他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下一秒,他就扑到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真的晕了过去。
马车里的安格斯和仆人也吓了一跳。
奥特利什么时候会刮这么大的风了?!
仆人打开了车门,他双脚刚刚站定,就后退了一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魔鬼。
魔鬼有漆黑的眼睛,额头有尖角,他的脚和手都像传说中的龙爪,他的手臂上还有骨刺和鳞片,双腿漆黑,在胯部逐渐变白,更令人恐惧的是,魔鬼有一对漆黑的,属于地狱的翅膀。
那对翅膀太大,大的遮住了仆人眼前所有的光。
仆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跪了下去,那种像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敢说一个字,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人是不能和魔鬼抗衡的。
“这里怎么有人?”池晏从克莱斯特的背后走出来。
他们专门找了个离奥特利有点距离,没人的地方降落的。
原本克莱斯特想抱着他飞,但池晏已经被克莱斯特抱过很多次,这次强烈要求要克莱斯特背着他飞,于是刚降落的时候池晏在克莱斯特的身后,又被克莱斯特的翅膀挡着,没人看见他。
既然这里有人,克莱斯特也就不能变回人形穿衣服——他倒是不介意,在深渊之下的时候,魔族都没有衣服穿,但已经熟知人族社会的克莱斯特知道,有伴侣的人,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的。
没等到仆人回音,听见有人说话的安格斯终于忍不住走下了马车。
下车的第一眼,他看到了跪在旁边的仆人,他刚想问话,一转头就看见了克莱斯特。
安格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他的胆子比仆人大一点,也比马车夫大一点,他怔怔地看着克莱斯特,忽略了站在克莱斯特旁边的池晏。
就在池晏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安格斯忽然站直了身体,强忍着恐惧超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构成了,他硬生生端着领主的仪态,像是马上要上战场一样,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剧感。
他眉头紧皱,走到克莱斯特面前,抿着唇自报家门:“我是安格斯子爵,是奥特利的领主。”
克莱斯特没说话。
安格斯继续说:“我知道,你就是圣典里记载的魔鬼,你以人的灵魂为食。”
安格斯闭了闭眼睛,他呼出一口长气,鼓足了全部勇气说:“我愿意用的灵魂跟你做一笔交易。”
克莱斯特:“……”
池晏:“……”
克莱斯特:“你说。”
安格斯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把灵魂献给你,但我要得到斯德丁,我要斯德丁的领主受到惩罚,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还要成为国王!”
安格斯喘着粗气:“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对吧?”
魔鬼是无所不能的,只有圣灵能制裁他,而圣灵……
安格斯想起马上就要冲进奥特利的士兵,去他的圣灵!
他宁愿信仰魔鬼,只要魔鬼能实现他的愿望!
克莱斯特在安格斯说提到斯德丁的领主时就准备动手了,还是池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克莱斯特的胳膊,然后捏了捏克莱斯特的肌肉。
要说抓胳膊这个动作也有点难度,毕竟克莱斯特的手臂上有骨刺,池晏还是从骨刺的缝隙中抓上去的。
池晏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知道斯德丁的领主叫什么名字吗?”
安格斯以为池晏是魔鬼抓到的仆人,他态度高傲地说:“不知道,那样的人,也不配叫我知道他的名字。”
池晏:“斯德丁的领主名叫池晏。”
池晏把自己名字的音说的很重,免得安格斯听不清楚。
然后他无辜的朝安格斯眨眨眼睛:“我就叫做池晏。”
作者有话要说:池晏:“卧槽,这个人戏比我还多!”
第144章
池晏没想到他们随便找了个降落的地点都能碰到奥特利的领主。
这大约是特别的缘分了。
安格斯显然也没想到此刻站在魔鬼身边的人竟然是斯德丁的领主,他后退了一步, 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视死如归的孤勇变成了惶恐和惧怕。
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全身都在发抖,嘴里却说着:“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安格斯强迫自己去看克莱斯特的眼睛:“我、我舅舅有更强大的军队, 更多金子,只要你、你……”
池晏:“虽然我知道这是你最后的办法, 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不是他的信徒, 也没有出卖灵魂供养他, 我是他的爱人。”
安格斯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个人族, 跟魔鬼成为了伴侣?
池晏挠了挠头:“我不能在这儿杀你。”
池晏看向克莱斯特:“得把他带回斯德丁。”
克莱斯特没意见,他抱住池晏,翅膀微微煽动就造出一阵狂风,风停之后,安格斯就在地上老实躺好了,连带着跪在一旁的男仆也一样。
不过池晏和克莱斯特都不会驾马,只能把马车夫弄醒,让他驾马回城。
马车夫唯唯诺诺的坐回自己的位子, 胆战心惊的驾马转头。
而奥特利现在,也刚刚迎来了斯德丁的军队。
城里的人疯狂的向外逃窜, 有些老弱病残无处可跑,就只能缩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街道上到处都是摔倒的人, 哭嚎的人。
斯德丁的军队还没有打进去,里面就已经乱作一团,溃败奔逃了。
阿奇尔骑在马上,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戈尔,这群长相丑陋的人明明步行,却永远不会掉队,永远跟最前面的骑兵平行,可能是阿奇尔的目光太明显,戈尔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阿奇尔移开了目光。
说实在的,无论看多少次,他都不太敢看对方的脸太久。
实在是丑的太有特色。
副手小声问阿奇尔:“我们现在怎么办?”
哪怕只是在城外,他们也能听见城里的哭声。
阿奇尔:“直接进城,平民不用管,去把领主和圣院院长抓住。”
副手点点头,然后让小兵把这条命令传下去。
因为平时好吃好喝,加上每天都要接受严酷的训练,所以士兵们很是听话,并且没有冲进城里打砸抢的想法。
城市之间的战争,多数是以胜利者毁掉一座城市作为终结。
而被毁掉的那座城市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恢复元气。
当阿奇尔他们迈入城里,奥特利的平民就跟疯了一样,他们尖叫着逃窜,有人跌倒扑在地上,有人被其他人推倒推开,阿奇尔他们什么都还没做,这座城市就已经乱的差不多了。
奥特利的人早就被安格斯和他的狗腿子祸害的差不多了,他们胆小如鼠,无论被如何欺压都不敢反抗,他们已经被驯成了羊,只敢老实吃草。
阿奇尔他们也不在意这些人,他们目标坚定的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圣院,一路前往城堡。
因为圣院和城堡的建筑比平民居住的更高,更壮观,所以甚至不需要地图,光凭肉眼就能找到。
他们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他们,人们不是逃开,就是跪在地上。
士兵们看向这些平民的眼神十分复杂。
曾几何时,他们跟这些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膝盖是软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跪拜下去。
士兵们跟随着将领,走进了圣院。
斯德丁的圣院已经相当于关门了,院长不再见人,里面的圣使,圣侍除了去集市以外,也不会再去其他地方,并且还有很多圣侍脱下一身象征身份的艳丽长袍重回平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