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没有秘密,德妃同康熙说的话第二日,便传遍了宫闱。让煜明没想到的是宜妃竟然也向康熙替胤禟同煜明提了亲。不出所料,康熙也没有给予答复。但煜明却特意去了一趟翊坤宫,宜妃知道煜明是特意来寻胤禟的,便让人看了茶“老九他下了朝一般都会来请安,十公主不如就坐下等等。”煜明谢过了宜妃,宜妃这些年也老了不少,当年那个明艳似牡丹的女子,如今虽依旧气质雍容,但满头华发的模样也让煜明有些唏嘘,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为什么?”煜明想了很久应该如何问胤禟,但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三个字。胤禟笑了,叹了口气“爷对十妹的心思,十妹不是早就知道了。还借着爷的这份喜欢捅了一刀又一刀。”煜明看着胤禟有些语塞,胤禟继续道“爷就是不想看你跟四哥好过。八哥如今身体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爷爱了你十年,被你利用了也不舍得下手报复。而如今你要跟四哥双宿双飞了,凭什么?凭什么苦都是我们兄弟的?”
煜明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一身伤,被胤禟救回了九贝子府,自己从昏迷中醒过来,见到的他,眼中关切欣喜,那么深情的一个人,终是自己毁了他的美好。煜明突然觉得苏麻喇姑说的对,自己竟真的成了红颜祸水。煜明凄凉的笑了“九哥可知道,为何当年皇阿玛会突然封煜明为公主?”煜明把当年苏麻喇姑的话一字不差的讲给了胤禟,看着他震惊的模样,煜明叹了口气“九哥放心吧,我同四哥,不可能的。”
第七十章
仁宪皇太后崩逝,康熙拖着病躯,亲往宁寿宫奠酒致祭,悲不自胜,几乎哭倒在了皇太后灵前。除了康熙和自幼在皇太后身边养大的胤祺外还有一个哭声格外响亮,是康熙去年才得的老来子皇二十四子胤祕。小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想是有些受惊,由他的额娘陈小主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煜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陈氏正挺着一张大肚子,但让煜明惊讶的是,她竟然同自己在现代的助理徐梦梦生得竟然一般无二,当年自己车祸穿越的时,徐梦梦也在车上,她该不会真的是梦梦吧。
趁着月色沉沉,煜明连瑾瑜也没带偷偷走到了钟粹宫,听瑾瑜说如今承过圣宠,却尚未册封的几位庶妃都在这钟粹宫中挤着。煜明找到那陈小主的房门,轻轻扣了扣,只听吱哑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煜明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禁潸然泪下,声音也有些颤抖喃喃道“梦梦?”那陈小主原本疑惑的表情逐渐变成震惊,再是不可置信“澜澜?!”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原来当年梦梦也穿越到了康熙四十二年,到了苏州一富庶人家时年五岁的大小姐陈映月的身上,得了几年父母家人宠爱,却不想一朝风雨来,堤坝毁了,百亩良田成了一片汪洋,陈老爷上吊自杀,留下一家老小,而她则被卖到了乐府抵债。再后来一番漂泊,最终被送进了宫,在给康熙弹奏琵琶的时候被看中,成了庶妃。
煜明听罢哭得更惨“我只当自己这些年过的惨,却不想你比我还惨。”当年活泼可爱的梦梦如今容貌未变,甚至更加年轻,但身上却有着一种历尽千帆的沉静“当年澜澜你常说梦梦是爱哭鬼,鼻涕虫。如今怎么比梦梦更爱哭了?”说着她又笑了一下“呵,不对,徐梦梦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陈映月。是个连位份都没有的陈小主。十公主?呵呵,公主当然不知道,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有多可怜。就说这钟粹宫里,挤了庶妃十数人,若像映月般好运气,得了皇子,便稍好些能有个单间。可那边还有多少人挤着睡通铺呢。说好听了是万岁爷宠幸过的女人,其实身份连婢子都比不上。”
煜明是扶着宫墙一点点挪回的永和宫的,当年若不是自己非要赶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开夜车,就不会连累了梦梦到这大清朝来。这些年她一直安慰着自己,到了这里才遇见了胤禛,都是缘分。可梦梦呢?她来这儿吃了十四年的苦。跟了一个大自己45岁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也无法养在自己身边。这都是自己做的孽,如今可怎么还啊。
煜明回去便又病倒了,康熙只当她是因为仁宪皇太后崩逝的事,而伤心成疾,大赞其有孝心,特厚赏了一番。煜明让瑾瑜将值钱的都偷偷给梦梦送去了,在宫中,位份越低,便越需要钱打点。她欠梦梦的这一世也还不起了,能帮帮她也是好的。却不想瑾瑜回来的时候,又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陈小主肚子里的孩子,未足月便早产,生下来就殇了。煜明本开始逐渐好转的病竟然又开始加重,几日间便严重到了,昏迷不醒,意识不清的地步。
巧儿只是胤祥的格格,按说是不能进宫的,但巧儿听说煜明病重难愈,在十三府里等消息等的焦心,胤祥看着心疼,便将巧儿扮作了宫女,偷偷送进了宫,帮忙照顾煜明。不知是巧儿照顾的周到,还是因着这丫头日日夜夜念着要拿自己的命换给煜明感动了上天,总之煜明拖拖拉拉的病了大半年终于是在秋雨霖铃的时候康复了。
「新秋秋月照虚檐,寂历山扉夜不关。默坐焚香遗万虑,潇潇梧竹水潺湲。」煜明读着胤禛寄来的诗,望着外面秋雁南飞,不禁叹了口气。听瑾瑜说自己病的没有意识的时候胤禛几乎日日都来看自己。可自己清醒的时候,那人倒是一次也没来过。煜明知道自己当初一番话,也算是结束了两人间的关系。可都不再见了,他又何必送这些诗进来给自己,越读心越乱,越读越想见他。
可他们早就已经不可能了啊,就算没有苏麻喇姑的话。他们到了今日这局面,中间隔了兰心,隔了自己那个没缘分的孩子,隔了影怜,隔了胤禟,甚至隔了梦梦。所有人都那么不幸了,作为害得他们如此不幸的罪魁祸首,我,怎么敢再去追求幸福,到了今时今日,我早就不配得到爱了。
第七十一章
一个多月前康熙任命了胤祯为抚远大将军,命其带兵进驻青海,以平准葛尔之乱。今日便是胤祯出征的日子,康熙真是给足了胤祯排面,以天子亲征之规格送行。煜明扶着德妃,站在乾清门前听着动静。后宫女眷不可入前朝,德妃只能走到这里送别儿子,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听到的也不过是些嘈杂的声音。但德妃倔强的很,一定要在这里等着仪式结束,直到得到消息说胤祯已经出了午门才肯回永和宫。
煜明刚扶着德妃回到永和宫,德妃却突然想起自己为胤祯请的平安符早上忘记交给胤祯了。德妃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竟一转头望向了正坐在榻上撸着者尔得的狗头的煜明。最终煜明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跟着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小太监混出了宫,骑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往京畿驻地去了。胤祯带着兵,车马行的慢。煜明先于大部队到了驻地,拿着德妃写的陈情信和一看就是宫中才能用的点翠青鸟簪,好说歹说才让守门的小兵同意放她进去。可还是不放心,便先把煜明捆了起来。
煜明被捆着等了一个半时辰,才等到胤祯掀开帐帘。胤祯见到煜明明显是吃了一惊,快步走过来给煜明解了绑“他们说来了个永和宫的小太监,不敢认真假,便先捆了起来,爷还道是谁,怎么是你?”煜明松了松手腕,稍微拉抻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德妃死活也要交给胤祯的平安符扔给胤祯“还不是娘娘惦记着你这个宝贝儿子。说是大师说了,这符必须随身带着,能救你一命呢。”
胤祯看着手中的平安符,轻轻笑了一下“爷还以为是你要来的呢,也是,你早就不是她了。”胤祯说话的声音极小,煜明只听清了前几个字,轻轻颦了颦眉,站起来道“东西是送到了,但看样子煜明今日要在这儿歇一晚了,现在回去宫门早就关了,十四哥快去帮忙安排一下吧。”
煜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正准备熄了蜡烛,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胤祯的声音“明儿,你睡了吗?可以陪爷说几句话吗?”煜明有些疑惑“可天已经很晚了,不如明日?”胤祯叹了口气“明日一早,爷就要拔营启程了,战场无情,刀剑无眼,爷这一去便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了。”煜明哗的一下掀起了帐帘“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