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情?
皇后皱了皱眉,转过头望向萧欤。
见了皇后,一旁的萧欤终于动了动身形,朝那抹凤仪恭敬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
男子声音清落,毫无半分心虚之色,迎着皇后的目光望去,神色从容。
“祁王殿下,华三姑娘所言何意啊?”
“回娘娘,”萧欤答,“臣方才在殿中,一时心闷,便离席来到亭中。于此撞见了华二姑娘,许是因夜色深沉——”
男子一顿,目光斜斜掠过一侧的孙玉桠面上,接着道:“这才让华三姑娘生了误会罢。”
孙玉桠被萧欤这么一瞥,只觉从心底升起了一阵凉意,寒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误会?
皇后笑道:“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便好了。皇上还在宴上,等着祁王前去品鉴本宫新得的那幅芙蓉出水图呢。”
皇后说得热情,萧欤也恭敬地点了点头。就在所有人都欲动身离去之际,孙玉桠突然又阴测测地出了声。
“皇后娘娘,这并非误会!”
萧欤顿足。
“皇后娘娘——”
女子提裙,一下子跑到皇后身前,急急跪了地。
“皇后娘娘,小女记得清清楚楚,原先二姐赴宴时,身上所穿的衣裙并非这一件!方才民女路过此处,远远见着……见着祁王殿下与二姐有亲密之举!”
她跪在地上,仰面望向身前的皇后。那句“亲密之举”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的神色一滞,静默片刻,终于低下头来。
“你所言,可当真?”
“民女所言,千真万确。”
“亲眼见着祁王与华二姑娘有亲密之举?”
“是。”
地上女子点头,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衣影,映入皇后的眸中。
孙玉桠咬牙,瞧着皇后面上动摇的神色,出声重复道,“民女所言,若有半句不实,愿以欺君之罪受罚!”
这头恰一落声,便闻一声尖细的传报之声,那抹明黄色的身形伴着小太监的嗓音,愈行愈近。
“皇上驾到——”
第14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袍男子平手,目光落于萧欤身上:“祁王怎的也在这儿?”
“皇上——”
不等男子开口,孙玉桠一闪身形,直接上前。
“皇上,民女在此,撞破了祁王殿下与二姐的私-情!”
皇帝一愣:“祁王与华二姑娘?”
“是,”孙玉桠点头,“方才大家都看到了,玉桠不敢撒谎,所言句句属实。方才玉桠在亭外,看见祁王殿下与二姐有亲近之举。原本玉桠不敢声张,可念到二姐与太子殿下有着一纸婚约,因而——”
正言着,她徐徐一跪,面上有了“大义灭亲”的凛然之态。
“因而不得不向皇上检举,二姐与祁王殿下之间的私-情。”
她说得痛切且无奈,让人听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皇帝亦是将眉一蹙,转头望向萧欤。
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天子独有的威仪。
“皇上。”萧欤略一低首,面色平平一如往常。
“华三姑娘所言,是否属实?”
“否。”
“爱卿来到亭间,是因何缘由?”
“席间沉闷,特来透风。”
“爱卿与华二姑娘之间,可否有私-情?”
“不曾。”
皇帝释然一笑:“那便是误会了。”
“皇上!”见皇帝如此信任祁王,孙玉桠又急了,“玉桠若有半句谎言,愿以欺君之罪受罚!”
“欺君之罪?”
萧欤乜斜那女子一眼,扯了扯嘴角,“你担得起吗?”
“我……”
孙玉桠被祁王的眼神一慑,身子不禁往后躲了躲。男子声音清冷,面色亦是平淡。言罢,他便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再同她有过多纠缠。
事已至此,她只能迎着众人的目光,咬牙点头:“民女不敢说谎,也请祁王殿下莫再……”
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里已有了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也请祁王殿下莫再威胁民女。”
威胁。
华枝眯眸,凝望着孙玉桠颇为委屈的面色。那神情,当真是如同一位没有地位的女眷受了祁王的威胁,既想坚守正义之道,又怕惹恼了萧欤这一樽大佛。
但华枝深知,皇帝纵横前朝后宫多年,怎会听信孙玉桠的一面之词?果不其然,地上的女子方一垂泪,皇帝便将目光转到了在场的众女眷身上,声音雄厚,颇具威严。
“华三姑娘言,你们都看见了祁王与华二姑娘之事。可否有人作证?”
何人敢作证?
何人敢去招惹祁王?
一时间,亭内外皆静默无言。
孙玉桠哭得更为伤心了:“各位姐姐,千万莫因为惧怕祁王殿下,而不敢说出真言!”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她这是要拉在场的所有人垫背!
只听女子抽噎道:“若殿下还不信玉桠,可以去问问大家,二姐刚赴宫宴时穿的衣裳是不是身上的这一件。还有,二姐方才在席间,侍女瑶月曾执着一柄伞,但如今,这把伞却在祁王殿下的手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抽噎声也越来越悲切。闻言,皇后转眸,将目光落在了华枝的衣裙之上。
众人的眼中,皆有了淡淡的思量。
华二姑娘方赴宴时,身上穿的衣服,好像确实不是现在穿的这一件……
“皇后,”瞧着众人面上的异色,皇帝终于发问道,“华二姑娘方进宫时穿的衣裳,是不是现在穿的这一件?”
皇后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确实不是这一件。”
华二姑娘刚进宫那阵,曾来殿上给她奉茶。皇后清楚地记得,这丫头所穿的衣裙之上,有一朵娇艳的桃花。
当时她还笑着夸赞,华二姑娘人比桃花娇。
听见皇后这样否定,皇帝将眸色一沉,眼中已有了几分凌厉。他望向站在一旁许久未曾言语的华枝,声音微冷。
“华二姑娘,你上前来。”
“是。”
华枝规矩上前,低眉顺目。
“朕问你,你身上的这件衣裳,是什么时候换的?”
华枝福了福身形,站直身时,将心神定住,斜斜地瞟了地上的孙玉桠一眼。
“回陛下——”
不等她回答,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清澈的女声,直接将她的话打断。
“皇上,华二姑娘身上这件衣裳,是民女的。”
孙玉桠惊愕回眸,正见人群中走出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女,出声道,“民女萧月姝,请陛下圣安。”
萧月姝?
华枝一怔,抬眼望向眼前之人。见她一身水绿色的莲裙,一双眼也正朝着自己望来。
月色下,她眸光平和,有树影依稀映照在她白皙的面上。只需一瞥,便能隐约窥见萧欤的几分气质。
萧欤也抬眸,望向方才走出人群的少女,眼中没有一丝惊讶。
“回圣上,民女下午在亭中偶遇华二姑娘。民女见华二姑娘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淋湿,便让阿鹃引着二姑娘回府换了件衣裳。因为王府距皇宫近,二姑娘便应了。”
孙玉桠攥了攥衣角,瞧着萧月姝,“那祁王殿下手中的这柄伞,又该如何解释?”
她可是亲眼瞧着,华枝曾拿着这把伞上殿。
“也是民女的,”萧月姝面不改色道,“若皇上不信,可以看看那柄伞的伞骨上,是否刻有‘月’一字。”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皇后便点了点头,叫宫人去将那把伞去了来。
唤人将这把伞打开,只需一眼,便见伞骨上隐约刻了一字。稍一辨认,正是“月”字。
萧月姝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向那柄伞瞧去。
只听她轻声解释道:“这柄伞上所刻之字,正是正是民女贱名之中的一个字。这柄伞,是民女借给华三小姐的。”
正说着,她朝华枝递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
“是,这柄伞是萧六姑娘借与民女的。方才民女于亭中见了祁王,便将这柄伞交于他,请她转还给六姑娘。”
华枝轻轻抿唇,上前道。
皇后瞧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萧月姝,又瞧了一眼规矩站于一侧的华枝。而后,缓缓笑开:“既然是误会,解开误会便好了。只是委屈了祁王与华二姑娘——来,各位也莫看戏了,一齐来同本宫赏那卷芙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