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番外(48)
南若沉默,他想起了前世早逝的父亲,他当年是不是也为他的降生这样高兴过。
冷千影:“我亲眼看着海哥儿死在我面前,前一刻我们还在说话,我说要带他去骑马,去校场看□□,可还没说完,他就倒在了我面前……”
他手握成拳,忍不住颤抖。
不过并未失态,很快深呼吸冷静下来,道:“海哥儿不是那对兄妹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南若一瞥他的神色,心头一跳。
冷千影平静道:“我不后悔杀他们母子四人,职责所在,主子要我杀谁,我便杀谁,他们若想听我一声愧疚那便错了,我不会有半丝愧疚,我只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干净。”
“我杀人,人杀我,我杀人亲人,他们也可杀我亲人。”
他面上浮起痛苦,一闪而逝。
“我唯一做错的,是不该娶妻生子,奢望儿孙满堂,手染鲜血之人,便得做好孤苦一生的准备。”
南宫云林与容相沉默。
冷千影续上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沉声:“无需找陌寒殇,我不会叫他们如意,我自会了结自我。”
南若倏地抬头,掩饰不住满脸惊色。
他等南宫云林和容相说点什么,却见两人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霎时一股寒意从脊背蹿了上来。
“仇也好,怨也罢,就到我这里打住。”冷千影平静道,“他们既是为了报复我才对海哥儿下手,我没了,想来往后也不会再牵连到妻女。”
他直视容相:“我的命你拿去用,随你如何谋划,我唯有一个请求。恳请相爷看顾我妻女一二。”
容相举杯:“好。”
南宫云林也拿起茶杯:“你若不嫌弃,我也愿出一份力,旁的我做不了,钱财上只管找我来。”
冷千影摇头:“自然不会。”
他忽的盯着南宫云林几息,道:“我记得你除谷哥儿外还有几个儿子,我家幺娘刚满三岁,你看可有哪个与她相配?”
南宫云林愕然,随即连连摇头:“万万使不得,哪个都不配。”
正三品官员的嫡女,他家那帮庶子哪里配得上,给提鞋都不够。
冷千影洒然一笑:“配得起,我说配得起便配得起!”
他沉声道:“我是何出身你们也知晓,往前几年,我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我孤家寡人无祖上无宗族,我妻父母早亡,虽有亲人在世,却也平平,待我一去,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什么官宦嫡女,不过名声好听罢了,我只求她们余生富贵安稳。”
与其高嫁无人撑腰受委屈,不如做个富家太太衣食无忧,幺娘低嫁占着大义,不怕南宫家对她不好。
何况他相信南宫云林的为人,比起容相,他更愿托付给他。
南宫云林还要推辞,容相淡淡道:“应他。”
他便一咬牙:“好!我家老八凤有今年五岁,与你家幺娘年纪最近,便是他了。”
“凤有,凤有。”冷千影念了两遍,“好,这名字起得好,我家幺娘名灵犀,凤有灵犀,合该就是一对。”
南宫云林郑重道:“我向冷兄保证,但凡我活着,便不会叫幺娘受半丝委屈,若将来他夫妇有第二子,便冠冷姓,过继到冷家名下,为冷兄延续香火。”
冷千影冲他俯身,南宫云林也立刻还礼。
随后三人碰杯,便算结下契约,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南若默默端起自己的杯子,消化着心中的震撼与冲击。
第三十八章 乱了
三十八
甘愿赴死这种事, 南若只在课本上看到过,电视电影里是演的不提, 冷千影轻描淡说要自我了结, 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南若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现代人尤其他们这一辈受到的是以自我为中心出发的三观理念,整个社会大环境已经不需要他们牺牲自己来成全什么, 更多是为自己拼搏享受生活。
撇去消防员警察这类叫人一听就肃然起敬的职业不谈,南若前世活了二十八年,身边亲眼见到人与人之间最大的牺牲,也不过是六十多岁的父亲染发虚报年纪去工地卖苦力给儿子赚钱买房,或者父母孩子有一方生病另一方捐肾捐骨髓, 诸如此类等等。
他能理解冷千影这么做是想保全妻儿,他杀人无数, 即使避过了这一次, 或许还有下一次,想报复他的人恐怕不止这对兄妹,与其没完没了,不如在他这里结束。
可……
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说去死。
还没确定他一定中了毒, 说不定还有救,或者还有别的办法, 又或者……
对上冷千影平静的目光, 南若沉默了。
大约他眼里的纠结太明显,冷千影冲他一笑,解下腰间的短刀:“这把刀是我当年还在圣上身边时圣上赏给我的, 往后用不上了,谷哥儿如今进了銮仪卫,拿去护身用。”
南若看向南宫云林。
“御赐之物岂能随意转赠……”南宫云林嘴上说着,递来的眼神却飞快:拿,快给老子拿!
南若起身,伸出双手。
“这是圣上私下所赠,并未登记在册,算不得御赐。”冷千影双手将刀托起,盯着看了一会儿,像看一个老朋友,随后郑重交到南若手里,“这刀陪我近十载,刀下所诛皆是恶人,望你物尽其用,莫要叫它蒙尘。”
南若手一沉。
忽然想到锦衣卫某种意义上也算变相行使了暗卫的职责。
冥冥中似乎某种宿命交接的齿轮开始滚动。
南宫云林道:“冷兄放心,栀奴自小读圣贤书,素来孝亲爱弟,平日我不在家中,全靠他督促几个小的上进,他会护着凤有和幺娘。”
南若自是跟着许下承诺,心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冷千影为了女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趁着收刀有他说话的机会,立刻提了愿以身做饵的话。
容相淡淡道:“明日你来。”
南若心头一松,总算没白跑这一趟,叫他来说明还有分瓜的机会,就怕不让他参与。
回去的路上,南宫云林摇着扇子笑他:“怎么,这就被吓住了?”
南若回过神来,吓住倒不至于,他只是在猜容相接下来会怎么做,面上摆出赧色。
南宫云林轻嗤:“这才哪到哪儿,等你真上了朝堂再看,那可是真正吃人不吐骨的的地儿。”
端详南若两眼,忽的叹气:“你这性子去跟那帮士子文官斗心眼怕是不成了,真枪匹马领战怕也够呛……”
果然世事难得两全其美,栀奴纯善听话得陛下娘娘青眼,可如今入朝为官,便太软了些,冷千影送刀怕也有提醒他的意思。
哪有不见血能升官的军卫。
桃花眼眯起:“明日见了容相,他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去做,不要迟疑,也别多问,容龄这人虽迂腐了些,却不会亏了替他做事的人。”
南若应下,心道刚刚还一口一个辅明,这会就变容龄了,果然是塑料战友情。
回了府里,南宫云林拍拍屁股混在送两个姨娘的车队里重回别院,撇下南若一个偷摸在客院凑合了一晚。
隔日一大早,南若去了容府,本以为会接到什么身先士卒的潜伏命令,却被容相叫到书房,给他安排了张桌椅叫他写作文。
“我记得先前太子叫你抄了全部<大燕律>,你就写写抄完后是何想法,不拘题目主旨,你只管想到什么写什么,日落前交给我。”
容相说完便施施然走了,留下南若一个兀自凌乱。
这叫什么,哄孩子吗?
奈何他压根没法反对,只能压下心思完成任务。
他是何想法?他的想法就是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妙社会主义呱呱叫,这个想法伴随在他抄写《大燕律》和《大诰》的全过程。
不提纸上,单说他身边,顾渔就是一个很典型例子,放到现代,顾渔直接可以去警察局报警将顾解抓起来。
顾渔还算幸运,中途被救下,《大诰》里各种匪夷所思的凄惨案例看得他直冒火。
这个时候就不禁感谢起了太子,他的所有愤懑和不平都已经在给太子写读后感的时候被磨平了,
依法治国一视同仁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写的,写出来怕郑皇后还没发现他这个同胞,就先被儒生们联合起来撕成两半。
南若一边磨墨,一边揣测着容相此举的用意,他想要听到什么呢?他希望自己写出什么观点?又为什么要他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