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番外(43)
南若回头看了眼朝这边看过来的南宫云林,将顾渔带到树荫阴凉处,道:“你在这暂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顾渔牵扯到王尚书,他得向渣爹汇报一下。
快步走到南宫云林面前,三言两语说给他听,一副等爹吩咐的乖顺模样,余光暗暗觑着他的脸。
南宫云林目光从顾渔那边收回来,说不出来是什么眼神,似感慨似叹息,微微低头,嘴唇微抿,嘴角下垂了两息——这是愧疚!
南若心中飞快掠过各种猜测。
“他也可怜……”南宫云林像寻常知晓顾渔遭遇的人一样同情感慨几句,而后道,“你随便找个事让他还了就是,到底是王尚书的外甥,若他还执意坚持,你就当多个友人。”
也许将来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一句他没说出来,少年人之间的情义最忌功利,栀奴如今这般就很好,心怀宽仁又知分寸,若他提醒,许会起了反效果。
南若颔首应下。
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救顾渔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什么恩情不恩情,是做好人好事的本能,现代遇到人贩子,相信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大言不惭一点叫为了正义。
捡到大笔金钱或者贵重物品会有人希望得到一些回报能理解,但在人贩子这种事上,几乎是统一战线的深恶痛绝不求回报。
救回一个孩子挽救一个家庭,本身就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做善事的愉悦和满足感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只可惜顾渔这个家庭……
想到这,南若向南宫云林打听后续。
事后他有叫人关注过,那两个人贩子倒是很快被判处决,可关于其它被遮掩了,只知道五月底的时候顾家从西北派了人来,具体怎么解决的,他打听不到。
南宫云林漫不经心:“我如何知道?王尚书既选择不报官,便是不愿叫人知晓,自是关起门来商议了,你放心,顾家讨不了好,顾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族,到顾解这一代才有起色,顾解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举人,不用王尚书出面,西北当地的王氏族人就不会叫他好过。”
要他说干脆找机会将顾解收拾了最好,办法多得是,酒色财,他总有一样沾的,他爱酒便设法源源不断给他酒,身体喝垮是一个,醉酒意外也是一个,若爱色爱财,就更简单了。
偏王仁之(王尚书)说什么要顾及顾渔的名声,都已经不能科举入仕,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
名声,名声,这帮文人士子,开口闭口全是名声。
也是,若全然不顾,就不是王仁之了,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亲妹,他如今对顾渔不过是愧疚作祟罢了。
南若就故作惊愕问:“竟真的是他父亲所做,为何?”
南宫云林本不想说,应付的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那顾解不知从哪里寻了个道士来,说顾渔八字与他冲克,这些年他仕途不顺,便全怪在了顾渔身上……”
那也不至于痛下杀手,狠心喂炭将人弄哑不说,又丢给人贩子,与杀人有什么区别,迟早罢了。
他质疑的目光太明显,南宫云林想了想,既然已经说了,不如全部告诉他,省的一知半解闹出错来:“顾渔母亲与顾解成婚前曾订过一门亲事……”
南若点头表示这件事他知道。
不但他从上帝视角知道,小若谷也被赵氏告知且强制背过,这个时代,信息就是财富,赵氏用心良苦。
顾渔的母亲叫王玉贞,又称王六娘,昔日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与郑皇后的嫡姐第一美人郑玉儿并称双玉。
王家与容相所在的容家一样都曾是前朝世家,只是容家急流勇退,又识时务,在大燕建朝时立了功续存下来,王家就惨了些,族人十不存一,又因出了个奸相坏了名声,被迫迁移到了西北。
经过百年的努力,到王玉贞父辈这代终于重回朝堂,到底曾是世家,底蕴深厚,王玉贞入京很快就有了才女之名,也与曾经的武安侯尉迟煊——男六尉迟烨的同胞兄长定下了亲事。
按理说她和郑皇后不会有冲突,尉迟煊并不是男配,奈何郑皇后横空出世,今天一个“明月几时有”,明天一个“灯火阑珊处”,另一个时空名人名作,精华中的精华,王六娘再有才也扛不住。
且郑皇后不止会作诗,去名寺一句“明镜亦非台”令主持拜服,对对子一句“烟锁池塘柳”叫名士惊叹。
还自创出了一门叫吉他的乐器,对曲乐也有独特的见解,还有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等等。
作为第一才女,王六娘免不了被拎出来对比。
王六娘一次又一次遭受打击,慌乱之下生了歪念,偷偷拿走了郑皇后的随身笔记本,将里面记载的诗句占为己有。
然而她不知道,这些瞧着是妙手偶得的半句诗,其实是全的,只是郑皇后没有写全而已,等郑皇后补出上半句或下半句,坐实了她偷诗的事。
其实南若看书时很好奇,郑皇后拿出这么多风格迥异的名诗词,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吧。
诗词最是能体现的是一个人的风格,譬如李白的诗豪迈潇洒,王维恬静悠闲,李商隐深情绮丽。
拿他自己举例,他擅长写都市剧本,古装剧怎么尝试都写不来,且每一本都市剧都有很浓的个人色彩。
虽说诗词里的典故被郑皇后修改过了,但这风格忽然豪迈忽然悠闲又忽然深情,怎么没有人怀疑,还有她本来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庶女,突然出口成章才高八斗,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小说是郑皇后视角,只有称赞和惊叹。
南若穿越过来,发现郑皇后在当上皇后时对来面见的命妇说过她曾梦仙,得仙人梦授。
南若心道你迟说了六年,若早点说,王六娘知道自己输给的是仙人弟子,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王六娘清高才女的人设因此倒塌,引来许多非议,更有传言说她以往那些诗词也是有人代笔,还真有站出来认领的。
尉迟煊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原文中他是一个病弱美男,为数不多不喜欢女主的正面男性配角,他一直站在未婚妻这边,也在她偷诗时劝过她,奈何王六娘被刺激得失了冷静,非但没听,还与他吵架冷战。
导致他淋雨大病,后来王六娘偷诗事发,他又拖着病体去安慰她,结果人还没见到,身体先垮在了半路,昏迷不醒。
气得弟弟尉迟烨跑去王家大闹一场退了亲。
等尉迟煊从昏迷中醒来,王六娘已经嫁给顾解去了西北。
一年后尉迟煊病逝,又半年王六娘也难产而亡。
南宫云林含混道:“先武安侯去世前曾去过西北一趟,顾解对顾渔血脉存疑……”
南若愕然。
这却是他不知道的。
“顾渔长得像先武安侯?”
“不。”南宫云林摇头,“他像他母亲。”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凡有一两处像顾解,顾解也不会狠心至此,可也并没有哪里像尉迟煊。
真相如何,怕只有王六娘本人知晓了。
南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里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情有可原。
“莫要多想。”南宫云林冲他摆摆手,“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叫你心中有数,免得误信他人,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说着叫赵圆山抬竹轿过来,天太热,他一步路都不想走。
南若叫初一先带人进去安置,重新来到顾渔面前:“随我来。”
大门口人来人往太惹眼。
顾渔毫不犹豫就跟着走。
南若带着他进了别院,直接拐入一旁的花园,找了个环水凉亭坐下。
“坐。”
见顾渔站着不动,他示意。
顾渔当即坐下,仿佛将自己代入了他的属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南若就有点头疼,他是真的不需要顾渔报恩,但这孩子好像雏鸟情节发作,有点将他当成依赖的样子。
想了想,道:“你若真想报恩,好,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顾渔点头,顿了下,又抬起小本子,给他看言需有信四个字,表情固执而坚定。
南若:“……”
似乎见他为难,顾渔收回本子,取下夹在侧边的铅笔,飞快写了一行字,拿起来:
“我知道有人要害你。”
南若一惊。
顾渔又拿笔当着他的面写下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