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儿子未来功成名就,自己享着老来福跟亲朋好友炫耀的样子,夏爸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学生能有什么烦心事,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好好学习。去喊他出来吃饭。”
夏茹当然不知道他爸他妈在门外的对话。他此时已经规划好了,他要为这个贼创造下手的机会,然后抓他个现行。
这贼他荤素不忌,男女同学的钱都要偷,所以越是人群杂乱的时候越是他容易下手的时候。有体育课的日子他下手最频繁,其他日子没有什么规律,应该是在中午午休时候动的手。
夏茹在抽屉里翻出三百块钱,其中一百五都不是整钞,这样看起来一打挺厚的,掉了几张也不容易被发现。这是他准备的饵。
剩下就是行动了。这几天他除了打篮球的时候还跟陆健行闹一闹,其他时候跟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夏茹准备顺势而为,借用这种距离感,让他的不在场合情合理,为贼创造良好的作案氛围,等他上钩。
陪他一起抓贼,或者帮他制造不在场证明人,他都想好了。就选郭海东,一来是这家伙咋咋呼呼的,一下子就能把事闹大了,二来是他人缘好,能顺便帮夏茹把口碑翻盘。夏茹已经盘算好了,就等明天去孙家补完课跟郭海东再商量一下。
至于陆健行那家伙,就让他一边待着去吧!
☆、第 6 章
06
孙家的补习极尽□□。夏茹一脸心不在焉实在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郭海东碰碰夏茹的胳膊肘:“想什么呢?”
夏茹此时神游千里之外,正在想抓到贼以后的种种,到时候一定要让陆健行也洗洗眼睛,好好看清楚他夏茹是如何根正苗红,外面这小牲口是如何祸害人间。这冷不丁给郭海东碰了一下,吓得笔都给碰掉地了。
李天抬头看了一眼夏茹,然后继续埋头写自己的东西。
也许是夏茹心里有事的原因,对这一眼明显有些膈应。他捡了笔,才慢吞吞地回郭海东的话:“你猜呗。”
“这有什么好猜的。”郭海东白他一眼,“瞅你这样,难不成你思春期?”
思你个大头。夏茹呸了他一口。
孙老师咳嗽了一声,下面立刻恢复了安静。
课后惯例四人聚餐,也许是夏茹心里有事,这会儿看李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郭海东其实瞧出了个七七八八,他不主动说破,就问夏茹要不要去他家打游戏。
王泽和李天其实馋得厉害,郭海东把锅甩给他妈,说是他妈要感谢夏茹请他来家里玩,这才作罢。
四人分开后,夏茹问郭海东:“真是你妈找我?”
郭海东嘿嘿一笑:“是也不是。我妈上回确实说改天请你来家里吃饭,我没给她准话。”
“人精。”夏茹笑骂道,“不过确实有个事儿得跟你说。”
郭海东一听这就来劲了,两眼都冒光:“说说,我听着呢。”
夏茹还是有点顾虑,他俩在路上太容易撞着熟人:“到你家再说。话长着呢。”
“那你先透露点呗,是啥相关的?”
夏茹看了看四周,叫郭海东猫着腰,把耳朵凑过来。
郭海东看他这样,更加好奇了:“还要这么神秘?”
夏茹嗯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道:“让你跟我一起抓咱们班那个小偷,有兴趣么?”
郭海东可没想到夏茹竟然有此等雅兴。其实他原本挺瞧不上夏茹的,他俩不是一种风格,要不是上回夏茹帮了他一把,根本八百年不会讲一句话。就现在讲话,也老是他出来暖场子,不然依夏茹那个性子,根本没法聊天,话头早就把地砸出一个大窟窿了。
因此夏茹这句话一说可把郭海东乐坏了。夏茹没再“端着”,彻底加入了他的江湖。
郭海东点头如捣蒜,立刻揽上夏茹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上了,走,咱俩回家。我再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晚上带咱们去中心大酒店吃披萨。”
中心大酒店是本市一个老牌中外合资的酒店,一楼的西餐厅长期都要订位。在上辈子,这餐厅最后没干过必胜客的浪潮渐渐走向平凡,但在2010年,还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地儿。
夏茹被郭海东揽着,这破孩子热乎乎的温度绕着他的脖颈,夏茹心里想:原来有个人支持的感觉这么好的么。
咳,他这一天实在是想得太多了,什么多管闲事,什么狗拿耗子,老觉得自己就算重生了,也未必能拿到开挂的剧本,就怕自己放出来个话,别人都觉得是中二病犯了。要是在过去,他一定是不会这么干的,上辈子的夏茹中规中矩且胆小,遇到小偷,最多也就是祈求不要偷到自己身上来,根本不会去考虑抓贼这个难题。就算到了这辈子,他决心去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仍然会时不时地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
还好有郭海东。想到这里,夏茹笑了起来,他这一天都无精打采的,这会儿展开笑脸就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郭海东兴致贼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说:“想不到你小子心里也蔫坏着呢。”
夏茹嘻嘻哈哈地回道:“那可不。彼此彼此。”
陆健行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包。
心里说不丧气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他不是会独占朋友的人,但是看到郭海东和夏茹勾肩搭背笑得一脸开怀的样子,他承认他不舒服了。
夏茹既然跟郭海东有约,干嘛不跟他直说。
陆健行瞧了眼手上拎的卤味,因为夏茹不来,他今天只打算随便凑合吃点。又想到刚刚那两人说着悄悄话一起跑走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陆健行耸了耸肩膀。走吧,他对自己说,回家吃饭咯。
自此,夏茹和陆健行之间进入了一种更奇特的状态。
他们课后仍旧打球,仍会一起放学,但除此之外好像再无交流。
夏茹再没在课上看到过陆健行的眼神,有时路过那个人的角落,陆健行也刻意低下头或是望向窗外。
夏茹不知道陆健行为什么会刻意避开他,他与陆健行说话,陆健行的回答与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这更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扒了班里那个贱人的皮。
夏茹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选择加快抓贼的进度。他按照原计划,开始故意丢三落四,故意跟其他同学搭话,显摆自己的零花钱。
夏茹不止一次地听见有几个人嘴碎的嘀咕,说他是暴发户。他心里挺不屑的,讲这些屁话,暴不暴发,谁说了算?
但这话落到陆健行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陆健行想,即使夏茹不跟他哥俩好了,他也没法容忍别人这样说他。他明明去过夏茹的家,一个当高工的爸爸,一个当会计的妈妈,家里没有什么纸醉金迷的摆设,但架子上台子上到处都是工具书。
陆健行在心里把夏茹归在文化人的那档子里。夏茹确实有钱,但他平常行事低调,借给自己钱也是事出有因。为什么要因为他陆健行的事去责怪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陆健行的焦躁并不能得到缓解,夏茹对周围人充耳不闻,导致他也没有立场替他出头。
打完下课铃,夏茹起身出了教室。他抽屉里明晃晃放着一沓钱,陆健行从后面往前看,只觉得那几张红艳艳的钞票太显眼了。
他本以为这是个偶然,夏茹忘了抽屉里还有钱。结果几次课间都是这样。
陆健行没吱声,就是心里觉得十分古怪。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夏茹一出去,陆健行就坐到了他的座位上,随便找了个话头跟张羽凡闲聊起来。
其实他跟张羽凡根本无话可说,但他心里憋着口气,不想去跟夏茹提这件事,又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干脆坐在他位置上帮他挡着点也就算了。
张羽凡不明所以,他跟陆健行也不熟,讲话的时候眼乌珠滴溜溜乱转。
陆健行跟着他的眼神才看到,原来书桌侧方那个钩子上,夏茹的挂的书包也没拉上。整个口敞开着,最里面那个夹层几乎是□□在空气里了。
张羽凡没有意识到别人的察觉,跟陆健行讲话的时候仍旧时不时瞟向夏茹的书包。陆健行越看越气,几乎是压着火的状态,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千万不能发出来。
好在很快上课铃打响,陆健行见到夏茹慢悠悠地进了教室,半秒也不想多呆,立刻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