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24)

刚走到自己的偏殿门前,他便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像是佛堂中供的香。他有些疑惑,接着便以为是淑妃发现了自己睡不好,故而找人到自己的宫室中熏香来了。

君怀琅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踏着一室袅袅的佛香进了宫,见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不在,唯独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往博山炉里添香。

那身影高挑而挺拔,肩宽腰窄,充斥着一股力量和野劲。

“五殿下?”君怀琅一愣,问道。

接着,他便见薛晏侧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正是凛冽的初冬,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劲装,衣袖收束在紧窄的麂皮护腕里,露出经脉微凸的手背。

君怀琅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竟莫名觉得那双眼比平日里更暗几分。

还有些说不清的黯淡和死气,让君怀琅看着颇为不舒服。

“……你点香做什么?”君怀琅问道。

接着,他便见薛晏回过头去,继续将最后一点香点燃,袅袅的佛香从博山炉中缭绕而上,弥漫在安静的宫室之中。

“听说你自我来那日起,便再不得安寝。”薛晏背对着他,合上博山炉的盖,熄了火,声音低沉而淡漠。

君怀琅一顿,下意识的反驳道:“也并没有……”

接着,薛晏转过身来。

君怀琅微微发白的面色和泛起乌青的眼底,都撞入了薛晏的眼中。

薛晏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没听见他的反驳一般,用陈述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同旁人说?”

君怀琅在皇后宫中劳碌了一上午,昨夜又没睡好,此时便有些晕,一时没反应过来薛晏的意思:“说什么?”

薛晏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君怀琅愣了愣,就听薛晏淡然道:“我会尽快搬出去。”

说完话,他就见薛晏转身往外走。君怀琅连忙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问道:“搬出去做什么?你已是姑母的孩子了,哪有搬到别处去住的道理?”

薛晏回身,利落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君怀琅的手中抽了出来。

君怀琅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

“你……”

“世子殿下,总该学会长点教训了。”

君怀琅匆匆抬手扶住了旁边的廊柱,刚稳住身形,就听见了薛晏凉薄的声音。

他抬头,就见薛晏站在原地,略微侧过身,垂眼俯视着他。

那眼神,竟让君怀琅恍然到了前世,永和宫的廊下,匆匆一瞥时,薛晏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难道从没人告诉过你,我乃七杀降世,克父母,妨亲缘,任何人接近我,都会不得善终么?”

他听到薛晏声音冷静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什么不争的事实一般。

君怀琅自然听说过,他听过很多人、甚至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但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从薛晏口中说出,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像在同他讲,今日是个好天气一般。

“即便没人告诉过你,这段时间的苦,你也算吃够了。”他听到薛晏接着说道。“即便世子殿下不介意,我也不希望身上多背你一条人命,徒增我的骂名。”

他说完话,却也没走,只站在原地,冷漠地睥睨着扶在廊柱上的君怀琅。

许是薛晏自己都没察觉,他破罐子破摔地挑明了,却还在隐隐期待着一个答复。

随便怎样的一个答复。

而君怀琅也听懂了。

薛晏是笃定了自己的梦魇与他有关,是为他所妨,所以要因此而离开鸣鸾宫。

他神情淡漠,眼神冰冷,说出口的话也非常不中听,却让君怀琅的心口不受控制地一揪,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一个人,要独自承受多少痛苦,才会笃定自己是天煞孤星、会带来灾祸,并习以为常呢。

君怀琅重生一遭,知道这分明是无稽之谈,是谬误。

再看薛晏这幅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分明就是一副冰冷的盔甲,用以隐藏这之下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

君怀琅扶着柱子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到薛晏面前。

“谁说我做噩梦与你有关?”他停在薛晏面前,微微仰头,与薛晏对视。“又是谁说的,你七杀命格,要克父母亲缘的?”

薛晏心道,这种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还用人说么?

可接着,君怀琅清凌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入了他的耳。

“你谁都没克。”君怀琅笃定地说。“是他们在说瞎话。”

第20章

东缉事厂坐落在皇城最东侧、溜着城墙根的东华门。一座五进的大院子,门朝着皇城外头开,进进出出的,都是东厂下属的番子。

恰是初冬,院里栽着的大片梅花打了花苞,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冬日里,星星点点的嫣红煞是好看。

东厂掌印太监、厂督段崇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手中端着盏香气袅袅的六安瓜片。他看着花窗外头的红梅,笑着道:“这最漂亮的景儿啊,非得在最冷的天才看得到。”

陪坐在他身侧的,正是东厂掌班吴顺海,也是当年薛晏生母容妃的贴身大太监。

吴顺海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越是那眼看着煊赫热闹的啊,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他们门外的石阶上,蜿蜒着一大片骇人的血迹,将洁白的积雪都染红了,星星点点,像树上绽开的红梅。

小半个时辰前,那儿处死了一个人,生生剥了皮。那人直到皮全剥下来才死的,哀嚎声半个东厂都听得见。

段崇看了那血迹一眼,无动于衷地摇了摇头。

“陛下还是信任那只日日在身侧摇尾巴的狗。”他说。“虽说咱东厂为陛下殚精竭虑,可哪里比得上那日日侍奉在侧的呢。”

吴顺海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聆福。这几年下来,东厂的权力被皇上分去了近三成,都给了聆福。从聆福、到他手下那群在宫中伺候贵人的太监,这几年各个春风得意,反倒东厂门庭冷落,比前些年惨淡多了。

从前,东厂在宫中还有些贵人的势力。宫里的主子娘娘哪个家中不是在朝为官的,都指望着讨好了东厂,才好网开一面,办事才能顺利许多。

可如今,就连这些人,都巴结聆福去了。

而聆福分明还是不满足。方才在堂前处死的那个,就是聆福安插在东厂的眼线。

吴顺海笑着宽慰道:“公公不必着急。总是有路子的。”

听到这儿,段崇垂眼喝了口茶,问道:“听说,你那天派人去宫里,找那位五殿下了?”

吴顺海闻言道:“找了,也给他透露了属下的身份。”

段崇笑了笑:“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他怎么说?”

吴顺海道:“可怜归可怜,不过总有些难堪大用的意思。”

段崇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吴顺海说:“小魏子回来说,他虽感动,却只道要同属下叙旧。小魏子问他是否有心复仇,他却说无从下手,拒绝了他。”

听到这儿,段崇笑了起来。

“这难堪大用,才是最大的用处啊。”他说。“咱们东厂自己的用处便够用了,他若再多出些本事,日后还是咱们的麻烦呢。”

这话说道了吴顺海的心坎里。他连连点头,说厂督英明。

“那,属下便择日去同他见一面?”吴顺海问道。

段崇却是摇了摇头。

“再等等。”他说。“让小魏子仍旧日日去文华殿,从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吴顺海不解了:“这……?”

东厂境遇分明已经十分艰难了。聆福虎视眈眈,宫中那位近年来煊赫起来的娘娘,也倒戈了。那位娘娘当年为了她父兄依附东厂,可是与东厂做了不少事,手头也有不少东厂的把柄……厂督事到如今,为何还不着急呢?

段崇却是摇了摇头。

他将目光落在门外。阶下站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单薄瘦弱,神情却出奇地冷漠。

刚才那人的皮,就是那孩子亲手剥下的。他脸上还沾着血,此时却镇定自若地指挥番子们清洗血迹,像是门前不过杀了只鸡一般。

段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人呐,非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对雪中送炭的人死心塌地。”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只有真到了那时候啊,这人,才会做你唯命是从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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