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令+番外(226)

她摸了摸被房卿九掐过的脸,想到之前在街道上撞到的那位女子,再一看男儿装扮的房卿九,心想,难怪一路走来那么多女子频频将目光遗落在阿九身上。

儿郎装扮的阿九,像极了男子,风流俊秀的紧。

昭叔听到敲门声,知道贵人来了,也有些激动。

他是李嘉和身边的心腹,自然清楚能够让李嘉和誓死效忠的人是谁。

然而看到面前的少年郎时,愣了一瞬。

他效忠的公子还是公子,怎么当年公子效忠的房小姐也变成了公子?

莫不是借尸还魂的时候弄错,投在了少年郎的身体里?

房卿九见到昭叔,也是一愣。

多年不见,曾经满头黑发的昭叔,现今也生了白发。

她知晓昭叔猜到了她的身份,勾唇一笑:“昭叔,您的身子骨可还好?”

昭叔听着这女儿家的声音,将眼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面容是丝毫没有相似之处的,但她的眼神,一如当初那么清透坚定,说话时的语气,也跟当年别无二致。

他眼中含泪,在她面前跪下:“老奴见过房小姐。”

房卿九把他扶起来,然后让昭叔给衫宝安排一个比较远点的房间,自己则去寻康邑。

康邑听到敲门声响起时,枯瘦如柴的身体一僵。

房卿九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将手里提着的一堆吃食跟两坛女儿红放到桌上,笑看呆住的康邑:“师傅,苏州一别,您老好像又瘦了一些,怎么拿了我的银子,不知道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吗?”

那日在苏州,她见过他。

只是当时战乱未起,局势还未如此复杂,她并没有现身相认,而是让兰茜送了银子过去。

康邑神色一变,回忆起当日在苏州时送东西的那个小丫头,还以为是碰到了哪位好心人,没料到在那时候,她就回来了。

他站起身,手指都在颤抖,细细打量着眼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颤着声儿,略显激动地问道:“小丫头,你叫谁师傅?我的徒儿要是活着,也不该是你这年纪。再有,我那顽皮的徒儿长相一般,算不上好看,可以说还有点难看,她没你好看。”

“……”

房卿九被狠狠的插了一刀。

她上辈子是没有这辈子好看,但也不至于还有点难看吧?

有这么黑自家徒弟的吗?

果然是亲师傅!

房卿九把纸盒里包裹着的烧鸡,点心等等东西摊开在康邑面前,为他倒满一杯女儿红,往前一推。

接着,她朱唇撇了撇,那神情颇为邪气,双手还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道:“若君无道,不可愚忠,可另择明主。若是有能者,便杀之,取而代之。”

康邑瞳孔撑到最大:“这话……这话……”

第315章 相认

这句话,康邑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有人提起,他便能够回忆起初见房卿九的场景。

房卿九嘴角的笑意扩大,她本来是打着不相认的主意的,可是师傅又不会让她去举兵造反,而且师傅固执,不会轻易相信谁。

她为了让康邑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只能相认。

等找个时机,等尘埃落定后,她一定也会跟师兄们相认。

眼下,她只能先跟师傅相认。

康邑眼神微闪,他背过房卿九,以免让她看到举止失态的一幕。

沧桑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里,生出热泪。

他的记忆,倒退回二十多年前。

房卿九最初跟他认识时,年纪不大,也就十多岁的样子。

当时的房卿九,已经是冯老将军的徒弟,为了方便行事,她出去都着男装。

因着她年纪小,身体还发育完全,也丝毫看不出来女子的半分曲线。

当然啦,她成年后也没曲线。

那日正午,房卿九躲在天邑书院院门外,随手抓来一个学子打晕。然后,她脱了学子身上天邑书院的院服穿在身上,并且拿走学子的身份牌,顺利地进入书院。

钟声响起,所有学子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房卿九混入人群之中,耳边传来他们的交谈声,内容说的便是院长开课。

她听着,双眼中布满兴奋。

天邑书院的名声响亮,她早就想要见一见传说中德高望重的帝师,于是特地寻了这个机会。

毕竟她是女子,不能让入书院读书,之前在府里,都是房三思亲自教导。

但房卿九哪里是安分的?

她觉得学海无涯,父亲固然学识渊博,但天邑书院的院长也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还一片钦佩的不得了的样子。

是以,在房卿九的认知里,帝师比父亲还要学识渊博。

所以,她得去瞧一瞧。

所有学子进入室内,按照名字在课桌坐好,房卿九看了看腰间挂着的名字,找到相对应的位置,坐在末尾。

之后,她便见识到了人人嘴里尊敬无比的帝师。

天邑书院平时是其他的先生负责讲课授业,身为一院之长,帝师康邑事情繁多,十天之中,总共只会讲解两节课,便显得格外珍贵。

一到帝师授课的日子,几乎全院学子坐在一起,无一人不到场。

屋内,安静至极。

帝师开始泛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住,着一袭白衣黑领的先生服,看似清瘦的身体,却散发出道骨仙风的气韵。

他今日讲解的,便是君臣之道。

房卿九听得入神,却觉得其中的内容甚是乏味,说辞都是那些,没一点新鲜感。

帝师问:“若你为臣子,君无道,你当如何?”

有人起身作答:“若君无道,我为臣子,我必劝之。”

帝师又问:“无用呢?”

那人答:“再劝。”

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房卿九睡意来袭,被帝师一通又一通旷古以来的各种事迹说的昏昏欲睡,恰好她在最末,即便偷偷懒睡个懒觉也不会有人发现,便随性去了。

哪知睡得迷迷糊糊时,忘了身边有支撑点,这里也并非她房内的雕花大床,一脑袋磕在桌上。

帝师蹙眉,没想到还有人在偷懒打瞌睡,但也没发怒,只是让她站起来,问:“这位在课堂之上公然睡觉的学子,你起来作答,若你为臣子,君无道,你当如何?”

房卿九睡意还未散,她懒懒的抬起眼儿,不假思索答道:“我为臣,若君无道,屡次劝谏无果,便不会愚忠,而是另择明主。若我为有能者,为苍天庇佑者,便杀之,取而代之。”

一席话,吓得所有学子鸦雀无声。

这话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一旁坐着听课的夫子气的拍桌大吼:“混账!”

房卿九被这拍桌子的声响弄得回神,她睡意消散,一脸懵逼,完全不记得她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一段,还是之后帝师跟她讲起,她才回想起来。

好在这次的话,侥幸的躲了过去。

事后,房卿九偷跑出去的事情被房三思发现,将她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半月。

一直到外面的传言消散,这句话被人提起只当笑谈时,才算翻篇。

培元帝是昏庸无道,残暴成性,可他太不把这等言论当回事儿了,传到耳边,也当玩笑话。

事后,培元帝还招来她冒充进天邑书院的那位学子,给其加官进爵。

而房卿九做梦也没想到,多年后,正是那位学子趁机抱紧培元帝的大腿,一路加官进爵,到最后成为培元帝宠幸的佞臣。

而房府的灭门,便是因他而起。

龚子孓!

只因父亲在朝堂上与他不合,只因父亲曾参他一本,就被他后面以莫须有的罪名灭了房府满门。

……

康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房卿九的无心之言,在他的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久久不散。

等房卿九再次扮作学子进入书院时,他就记住了她,并且收她为徒。哪怕后期她的女儿身被拆穿,他也照样将其护住。

房卿九知道康邑肯定也知道她是谁了,学着当年拜师的模样,一板一眼的行跪拜礼:“我,房卿九,自今日起,拜入帝师门下,一生尊帝师为师。”

见状,康邑又背过身擦了擦泪。

回来了。

他最喜爱的徒儿,竟然借尸还魂,变成另一个模样回来了!

人生最喜,便是此时。

他扶起房卿九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越看,越是欢喜:“徒儿啊,师傅这些年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梦见你回来了,你还是那般的顽劣不堪,却意气风发,活的比谁都畅快恣意。我还梦见了天邑书院,梦见了你把你的师兄们气的想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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