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聪明的房如甯,在听闻此言后,更是不解。
房卿九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小抿一口,茶沿着饱满的朱唇往下滴落,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尖儿一舔:“就算堂兄处理掉了凝芝跟绿嬛,将人找了由头赶出府去,谁能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黄氏是铁了心思要往房至禹的房里塞人。
别说现在房至禹没成亲,就说日后成亲了,若是不满意儿媳妇,照样故技重施。
把人赶出去,不过是暂时的将事情解决,不能一劳永逸。
房至禹的法子,虽然很坑自己的母亲,却能够让黄氏把精力都放在跟后宅内斗上。
如此,纵使日后房至禹娶了林知媱,也能够避免林知媱许多麻烦。
冲着房至禹交出来的答卷,房卿九便由着他去了。
为了娶个媳妇儿,把自己母亲坑到这一步,也是没谁了。
房如甯冷静下来,仔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分析一遍,这才明白过来房至禹这么做的用意:“兄长他还真是够狠心的,他难道就不怕,夫人会一气之下做出……”
今日听说黄氏都拿起花瓶砸了房添寿,要是一个不小心,房添寿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她佩服房至禹的绝情程度。
他在算计这一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到意外吗?
房卿九挑眉,在这一点上,她相信房至禹的判断。
“婶婶对叔父早没了夫妻之情,她今日闹这么一出,不过是觉得丢了面子。叔父风流,婶婶跟着他多年,哪里会不了解叔父是什么性子?再说婶婶这么一闹,不是也没出问题吗?她闹,是因为她要利用叔父理亏的心理,从而讨要一些有用且实际的东西。你看,闹到最后,凝芝跟绿嬛的位置不都是她一手在安排的吗?”
黄氏若不闹,哪里有办法拿到凝芝绿嬛的处置权?
尤其眼下房添寿对这两个正上心,万一凝芝跟绿嬛抓住机会,翻身找一个姨娘当当,房添寿多半是同意的。
黄氏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她从准备大闹一场的时候,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再说房至禹多聪明的人啊,他难道会看不出来黄氏跟房添寿那层消耗完的夫妻之情吗?
他懒得说,只是不想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忽然间,房卿九能够理解房至禹为何能够冷情到连亲生父母都算计了。
房至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人,他既然决定好了要走这一步,那就代表他早就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分析出了后果。
他要是真的绝情,怎会为了林知媱费尽心思?
说来,房至禹两次在深夜闯入她的院子里,她也应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因为,她也有疑惑。
房如甯解完疑惑,便撑伞离开了。
衫宝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记得她那身衣裳穿了好几回:“堂小姐似乎很喜欢那件衣裳。”
一向心细如发的兰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她以前跟房卿九在桃源镇的时候换洗的衣裳就那么两身:“可能是特别喜欢吧。”
傍晚时分,外面的雨渐渐停歇。
房卿九换了一身衣裳,再让兰茜做了新的糕点提上,去了房至禹处拜访。
兰茜提着食盒,她就搞不懂了,小姐什么时候跟堂少爷的关系好到会过去走动的地步了:“小姐,你跟堂少爷一向不来往,怎么突然想到去拜访他呢?”
房卿九唔了一声,敷衍道:“就是觉得他都来我院子里两次了,我也应该礼尚往来的走上一遭。”
“……”
兰茜才不信她的鬼话。
她觉着,小姐找堂少爷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到了房至禹处,房卿九让守在书房的小厮进去禀报,带着兰茜去了客厅。
下人听闻她来,立马沏了热茶。
兰茜则把食盒交给下人,说是新做的点心,小姐特地让她带过来给堂少爷尝尝,下人接了点心。
房至禹整理一番赶来,屏退左右,在房卿九对面入座。
他面前摆放着的那盘点心,正是兰茜新做的。
他觉着新鲜,便拿起尝了两口:“堂妹身边的丫鬟手艺不错。”
房卿九满意展唇,她喜欢别人夸赞自己,也喜欢别人夸赞身边的人。
她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此次前来,除了送糕点让堂兄尝尝之外,还有一个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想解开。堂兄既然来了,就顺道帮我解惑吧。”
房至禹吃完糕点,喝了两口茶冲散嘴里的味道:“堂妹请说。”
第222章 辞行
房卿九歪着头,打量着房至禹:“就是很好奇一件事情,我以为,堂兄会在成亲一事上选择更好的于你有利的对象。可是到头来,你没有选择其他的人,而是林小姐。”
以房至禹的本事,即便没有容渊将他收为己用,他照样能官爵加身。
到那时,娶一个地位高出身高的妻子,更能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而他娶了林知媱,对他的仕途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而且,因为林知媱被许滇易玷污过的事情,将来还会成为房至禹身上一个磨灭不掉的点。
从利益和男子的名声出发,谁都不会选择林知媱。
房至禹沉默片刻。
这个问题,他同样好奇。
其实房卿九说的没错,就连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没有对林知媱的感情给过回应,也没有让房添寿同意林老爷提亲的要求。
他如此做,就是想要找一个与自己更为匹配的妻子。
林知媱很好,为人单纯,心思豁达。
这样干净的人儿,好到他匹配不上。
他心思诡谲,阴险狡诈,可以利用身边的任何人,把他们当做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如此满身污浊的他,哪里配得上?
他很清楚,他需要的妻子,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除了能够帮他安抚好后宅的一切事物,还能够带出去甚至能帮他出出主意。
他需要志同道合的人同行。
甚至乎,他也想象过,他在不久的将来会跟他的父亲一样三妻四妾。
而他跟父亲的不同之处在于,父亲纳妾为色,他是看中她们背后的利用价值。
显然,他所需要的,林知媱一样都做不到。
包括她的长相,她的性格,也并非他所喜欢的。
房卿九见他还在思索,也不着急。
通过凝芝绿嬛的事情,她算是知道了房至禹的态度,今日过来询问,实则有些多管闲事。
她本也打算就到此为止算了,可一想到当日在秋华宴上,林知媱明明害怕许滇易害怕的要死,却还能鼓起勇气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她只能认栽。
罢了。
多管闲事就多管闲事吧。
好歹相识一场,林知媱曾以身相护,她如今所做的,算是还她当初的相护。
房至禹神色微暖,这是他第一次在房卿九的面前放下防备,敞开心胸与之交谈:“的确,林知媱每一样都不符合我想要的,我跟她从一开始,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我要的,她根本给不了,而她要的,我能给。”
他是一个付出了,就需要回报的人。
决定娶林知媱的那一刻,是在跟赵听雪见过以后。
连他也没有想到,他会对其他的女人如此排斥。
既然她注定嫁不出去了,他也接受不了他人,那么,他只好把人绑在身边绑一辈子。
房卿九等着他的下文。
等了片刻,房至禹给出的答案却是:“堂妹,你有没有问过世子,为何他非你不可?”
房卿九一愣。
她还真没问过。
不过她也不需要问,反正她知道,镜之很喜欢她,比她对他的喜欢要多很多就好。
房至禹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定然不知:“有的人,在没遇到之前,他会觉得人生就这样,找个人凑合着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会在凑合的时候,挑选一个最好的凑合。可有的人,一旦遇见了注定逃不过的人,所有之前假设凑合,统统变成了不可能。”
因为认定了,就没法更改。
房至禹此人,想要,便会去不择手段的争取。
房卿九从房至禹的院子走出来,脑子还回想着房至禹说的那句话。
她对镜之,好像也是这样。
在没遇到之前,她从未想象过会跟什么样的人走在一起,遇到之后,会不由自主的往更长远的地方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