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那么多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多牵绊的事,就注定没办法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的生活。而且她跟他在一起后,走上的路,也是艰险之路。
这世道就是如此,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房卿九跟房如甯赶到禅房的事情,赵致学正等候在一旁。
床榻上,孔文玄面无血色,唇干脸白,明明前几日还精神奕奕,此刻就像是没了生气般。
衫宝扑过去,先是查看了一番孔文玄的脸色,然后替他把脉。
房卿九问道:“如何?”
衫宝把孔文玄的手放进被子,向来欢喜的脸上,第一次愁眉不展:“阿九,孔先生的毒药蛰伏在体内十五年之久,毒已深入骨髓,我现在需要的药材,在外面都找不到,只能够通知玄隐山的人送药前来。但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而孔先生现在不能等,最多三日,必须要把身体里的毒清理干净。如今,当今天下,能够如此迅速研究出解药的人,只有我的师傅,汲隐。”
“……”
十五年之久。
房卿九眼底一冷。
那就是在她死了一年之后。
当时的大师兄几人,应该还身在朝堂。
姜延!
你食言了。
禅位之时,她说过,她制定的政策一律不准更改。在她临行前,她也跟他补充过,不准伤害无辜之人。
但她没想到,姜延竟然如此忌惮天邑书院。
天邑书院乃天下文人趋之若鹜想要挤进去的地方,换言之,将来朝堂的官员,大部分出自天邑书院。姜延想要寻找更多的可用之才,必须从天邑书院下手。
他想要控制天邑书院!
其实,除却这些,最主要的是,姜延在害怕,他忌惮那些跟房卿九有过关系的人。
只要跟她有过联系的人还活着,他便永远不会安心。
而真正让姜延食不下咽,无法安寝的,还是房卿九曾经留下的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大隐于天下,一经召唤,十方响应。
房如甯听说还有救,当即抓住衫宝:“那能请你师傅来吗?”
衫宝摇了摇头:“普天之下,师傅只听一人号令。”
房如甯追问:“是谁?”
“……”
房卿九知道。
是她。
所有存活下来,能够自保的旧部,不论她的生死,都只会听她一人号令。
汲隐能够逃走活下来,是因为他精通医术,同时也会使用毒读术。他曾经说过,若有一日,他得罪了什么人,被其追杀,一定会选择躲在玄隐山。
因为那里群山环绕,地势险峻,而且常年大雾,只要他研制一些毒药机关,便无人能进。
赵致学一听衫宝提到汲隐的名讳,思索一番道:“是女帝。”
房如甯一脸失望:“……”
女帝早死在了十六年前,当今天下,谁还能请的动他?
赵致学也不得不佩服,女帝都死了十六年了,但她一些活下来寥寥无几的旧部,依旧忠心耿耿。
汲隐此人,年少跟随女帝,女帝登基后,他也没有入朝为官,无非是不喜欢官场。而女帝此人向来护短,对旧部极为尊重。
这一点,可比历朝以来的皇帝好上许多。
房如甯急的眼泪出来了,她是真的很尊敬孔文玄,也很喜欢跟着他学琴,却没想到,两人的师徒缘分如此之浅。
赵致学不忍见她太过伤心,请求的望着衫宝:“这位姑娘,你既然是汲隐的弟子,那他肯定会顾忌你的,不如你修书一封,请你师傅出山?”
“……”
衫宝也很想帮忙,然而她师傅那人,固执得很,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封书信下山的。
房卿九望了眼床上闭着眼的孔文玄。
大师兄中毒,那么二师兄跟三师兄呢?
还有那位说书的老先生呢?
渐渐地,她的目光变得坚定。
人要救,但也不能暴露。
房卿九看出衫宝要开口说话,及时阻止:“衫宝,你现在跟我回去,修书一封,就说你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希望你师傅下山相救。”
衫宝又要说话,却接收到一个闭嘴的眼神。
好吧……
阿九不让她说,她就不说。
房如甯觉得此法可行,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
她相信,汲隐就算再怎么无情,也不会置徒弟的生死不顾:“衫宝,拜托你了。”
衫宝:“……”
被人寄予厚望的感觉,压力好大。
房卿九未免衫宝留在这里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拉着她往回走。
衫宝跟上她的脚步,等人走远,才道:“阿九,没用的,师傅规定过,凡下山之人,不可跟他求救,哪怕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也不例外。”
其实,衫宝有所隐瞒。
那就是在她幼时,师傅常年给她吃药,把她练成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因而身中剧毒这个借口,一戳就穿。
房卿九转过身,松开她,眼底闪烁着灼人光亮:“我说可以,就可以。”
第173章 该是跟汲隐见面的时候了
衫宝闭上嘴:“……”
好吧,阿九说可以,就是可以。
还有阿九的神情,她跟在阿九的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到了慧觉寺以后,阿九的行为就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例如说明觉方丈的死,再就是现在孔先生毒发,阿九表现的有些过于上心了,就好像她原本就认识这些人。
衫宝眼神一亮:“阿九,你是不是认识孔先生啊?”
房卿九有些意外,没料到衫宝竟然如此聪明,连她一些情绪上的变化都能知道,也是她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当然认识,孔先生是我二堂姐的师傅。”
“……”
真的是这样吗?
衫宝也好糊弄,不再多问。
房卿九情绪渐渐抚平,她不想让汲隐涉险,姜延盯着她的那些旧人,一旦汲隐出了玄隐山,定会陷入重重危险。
但是眼下,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她相信,汲隐有自保的办法。
她望着衫宝,忽然想起来白洌嵩此人。
衫宝说过,白洌嵩在医术一道天赋异禀。或许,可以不用让汲隐下山,直接找镜之,让他找来白洌嵩也行。
房卿九想完,又考虑到药材的问题:“孔先生所需要的药材,一定要在玄隐山吗?”
衫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想好了应该怎么解毒的法子,但我不敢确定,又怕我会耽搁孔先生的病情。请师傅前来,是目前为止最稳妥的办法,再就是药材基本上都是世间罕见的,孔先生身上的毒是慢性毒药,而且采用的乃是天底下稀有毒花毒草,一旦毒发,很难医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够有玄隐山的药材齐全。”
“……”
看来,她只能找汲隐了。
白洌嵩行迹飘忽不定,偶有出现,因而,他就算能够演研制解药,也一定没有齐全的药材。
房卿九带着衫宝回了禅房。
容渊已经离开。
等待她的,是刚刚回来的李嘉和。
他让顺子提了一堆东西,都是临走时跟房卿九说过的零嘴,见到房卿九回来,他没有展露笑颜。
明觉方丈的事情,他听说了。
孔文玄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房卿九找来兰茜,让她研墨,衫宝就按照她说的写信给汲隐。
李嘉和拉着她走到一边,低声道:“阿九,该是跟汲隐见面的时候了。”
房卿九知道这件事情要做,不过眼下,她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大师兄身上的毒在他体内整整十五年之久,一定是在我死后姜堰所为。”
李嘉和面色一沉:“你想如何?”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扶着额头:“你应该联系过旧部,你告诉我,当年留下来的势力还剩多少?”
从招来信鸽开始,再到得到情报,房卿九可以确定的是,她残留的势力还在。否则的话,也没办法招来信鸽,更没办法得知想要的消息。
而这些,都是汲隐在负责掌控。
李嘉和也的确暗中查过,他跟阿九都是已死之人,能够与旧部联系,靠的不是现身,而是标志。
他们每一个跟随房卿九的旧部,都有特定的标志,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信纸上隐藏着各自的图案,需要放在特定的水里才能看得出来。
而只要图案现出,就代表着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