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起有落,有始有终,最终,一切都会归零。
他是想着从哪里开始的,便从哪里结束。
“经书没多重要,只是我习惯了每日抄写一段经书打发时日,而且这本经书,是我读的第一本。”
如此说来,那倒是有些意义了。
房卿九提起茶壶,给他添满一杯:“夜里可还有咳嗽?”
“无。”
“那有没有哪里疼痛?”
“并没有,你那位丫鬟小小年纪便医术高明,怕是来头不小。”明觉方丈端起热茶,饮了一口。
房卿九得知他没有难受之处,也跟着放心下来。
关于衫宝的来历,她也不隐瞒:“衫宝师承玄隐山,乃是汲隐的弟子,把方丈的身体交给她,我信得过。”
明觉方丈尽管远离世俗,但也听一些香客提到过汲隐此人。
比起外界提到汲隐的印象,他则记得很清楚,二十年前,汲隐少年成名,是房卿九最得力的旧部之一。
“难怪了,我就说一个小丫头,怎会有如此好的本事。”
房卿九也觉得衫宝本事不错。
明觉方丈说完,想到老太太的事情,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做那么多事的,人活一世,终有一死,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需要为我费心。”
他看的透彻,猜到老太太的病由因何而起。
要真说到罪魁祸首,怕是他这把老骨头了。
房卿九担心他自责,当即道:“方丈别多想,我对老太太用了点药物,完全是因为这位老太太一把年纪还一肚子坏水儿,趁这个机会受点惩罚也是好的。您怕是不知道,这位表面上吃斋念佛,还时刻把佛珠带在身边的老太太,心肠歹毒的很。我被他们从房府接回来时,还打着把我卖了给他们房府挣前程的念头。”
她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只觉明觉方丈屋里这茶十年如一日的苦涩。
“方丈知道我的性子,向来只有我算计别人,欺负别人的份儿,他们这么算计于我,总应该付出点代价。”
明觉方丈笑出声,心知她口是心非。
这丫头,看似乖张不羁,其实骨子里对身边之人极为护短。
他也并非善良到什么人都宽恕,他只觉得,世间一切,有因必然有果,老太太心术不正,之后所承受的种种,也无非报应二字。
他与房卿九待了会儿,便下起了棋。
明觉方丈在下棋方面不怎么擅长,刚好房卿九又是个臭棋篓子,跟明觉方丈对弈的时候,总能够生出一种本人的棋艺也没那么差劲的感觉。
落下一子,明觉方丈有些乏了。
房卿九看出来,起身告辞:“方丈,我去听琴了。”
明觉方丈点头,忽的又想起来一事:“阿九,前两日有人来找过我,让我帮你赐名。”
“……”
嗯?
房卿九有些意外,改名字的事情,谁会帮她?
明觉方丈回忆了一下那人的长相,由于太出众了,他想不记起来都难:“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容色清绝,对了,他的眉心中央,有一颗嫣红小痣。”
是镜之啊。
房卿九眼里滑过笑意,知道明觉方丈想要知道什么:“方丈猜得不错,我想了想,这辈子,我想要按照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去活。”
明觉方丈欣慰的一笑,入了内室。
从禅房出来,房卿九高兴容渊竟然能够考虑的如此详细,他考虑到这些,恐怕也是为了她的以后做准备吧。
接着,她又去了孔文玄那里。
赵致学在一旁煮茶,孔文玄则站在七弦琴旁,拨弄琴弦,认真的教导房如甯,而房如甯则学得尤其认真。
房卿九走过去,席地而坐。
她的面前多了一杯茶。
房卿九看着盯着房如甯的赵致学,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赵公子,你是不是爱慕二堂姐啊?”
赵致学心慌意乱的抽回视线,脸颊一红:“看来,我的伪装并不高深。”
“……”
他表现的如此明显,还在房如甯学琴时特地前来,给她脾气暴躁的大师兄泡茶,为的,是想让房如甯少挨一些责骂。
这般用心,就是瞎子也感受得到。
说来,她的小容渊也是这般的用心呐。
第161章 为了阿九,他忍
与房如甯一道回到院子里时,房卿九发现一个怪异的现象,那就是兰茜跟衫宝竟然都待在外面。
除此之外,还多了疏风跟李嘉和身边的小厮顺子。
兰茜看到她,立马跑过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衫宝紧绷的神经跟着松散,小手拍着胸脯:“阿九,容公子跟李公子都在你的房里,看那架势,就像要打起来一样。”
房卿九笑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容渊跟李嘉和来了。
兰茜见她还有心情笑,无比佩服小姐的淡定,昨日晨间的打斗,以及姑爷说过要杀李公子的话,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小姐,你别笑了,你还是快进去看看吧。”
房如甯站在一旁,原本想要学完琴,到房卿九院子里坐坐,但面临如此情况,当即打消念头:“阿九,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虽然没能够亲眼目睹房卿九跟容渊动手,房如甯却能够想象到里面是什么样的画面。
所以,她选择先走为妙。
房卿九看了眼衫宝跟兰茜的反应,衫宝还好,不过她那么害怕,显然不是担心容渊跟李嘉和打起来,而多半是因为容渊的缘故。
至于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容渊发怒时的可怕吓到了她。
至于兰茜,忧心忡忡的,总觉得里面会闹出什么事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昨晚跟容渊说的很清楚了,容渊既然能猜到她的下一步做什么,那肯定也知道,她对李嘉和是必须维护的心思。
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不会为难李嘉和。
李嘉和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的性子与世无争,绝不会主动挑起争执。
房卿九笑了一下,往里面走去。
房内。
容渊与李嘉和隔着一张桌子对坐,两人谁也没有理会谁,各自拿着本书翻阅,只是两人的旁边,都提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食盒。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朝着房卿九望去。
容渊抬眼。
李嘉和丢下看了一半的书籍,他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拉过房卿九往桌边走,脸上带着几分天真干净的笑意,似乎心性还停在两人初见那时,保持着十岁孩童的烂漫:“阿九,你回来了。”
屋子里的氛围,冷了一个度。
容渊盯着李嘉和的那只手,忍住提剑将那只手砍断的冲动。
为了阿九,他忍。
再说他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功夫,尽管没有跟李嘉和说话,却觉得李嘉和似乎是在哪方面没有开窍一样。
而且阿九跟他说过,她与李嘉和之间不存在男女私情。
所以,他姑且再多看看。
万一让他知道李嘉和心存不良,他一定想方设法结果了他。
房卿九被李嘉和拉着站到桌边。
李嘉和献宝似的把食盒盖子揭开,把里面几碟色香俱佳的小吃端出来:“慧觉寺的饭菜都是僧人们平时吃的斋菜,我猜你吃不惯,所以特地带着顺子下山,去周边镇上买了一些有名的小吃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干净的筷子递去。
房卿九拿着筷子,看了眼面前的几样小吃,两样荤菜,两样素菜。
她在慧觉寺连着吃了好几顿素菜,没多大兴趣,更感兴趣的是酱香肘子跟八宝野鸭。
刚想开动,就感觉到了一道冷冷的视线。
啊……
差点只顾着吃,忘了容渊是醋坛子的茬。
她咽了咽口水,对上容渊心情不太美丽的俊脸,不管这张脸是温柔的,还是冷漠疏离的,每一面都能散发出不同的俊美。
房卿九冲他一笑,注意到他也提着食盒,问道:“镜之也给我送了吃食?”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嗯。”
容渊揭开食盒的盖子,只见他准备的东西,跟李嘉和送来的一模一样。
李嘉和愣了一下,没料到容渊竟然也能够如此用心,勾起唇角,好看绮丽的面颊有些晃眼:“容公子,你给阿九准备的东西,跟我准备的一样,看来容公子也对阿九很好。”
容渊没说话,眼底带着某种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