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珠翻了个白眼,这人也恁地暴躁,要不是被人捏住了小辫子,她也不愿来讨人嫌,当下大声道说:“有人要我送封信给清平王世子,麻烦开下门。”
“他奶奶的烦死个人,等会儿!”
那人骂完,里面便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唐明珠转过头,最先入眼的便是白花花的胸膛,男人的胸膛,结实有力,她忙捂住自己的眼,底下脸已红透。
“原来是你啊,小丫头。”
这声音有些耳熟,唐明珠手指岔开个缝,呆愣地目光缓缓上移,这不是那个浪荡子么,此刻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更显得放浪形骸了。
他一把扯下唐明珠的手,倒是没那么大火气了,斜倚着房门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我不找你,我找裴盛安。”唐明珠大睁着双眼看着他的脸,尽量不让自己往下看,可眼角余光瞥见屋内床上还躺着个人,虽看不清面貌,但看他的身材,绝对是个男人。
那男人裸着大半个背侧卧着,散开的青丝顽皮地垂在肩上,他似乎有些冷,拉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了肩膀。
两个男人赤身共处一室,那暧昧的叫声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唐明珠当场石化,原来他真的喜欢男人,难怪他们没去梅林,原来是来这儿了……
浪荡子嗤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挡住她的目光,道:“老子就是。”
他就是,他是什么?哦,他是裴盛安。
唐明珠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维,她尴尬万分,疑惑道:“你是裴盛安?”
“你觉得哪里不像么?”
像,太像了!唐明珠将那信塞到他怀里,结巴道:“你、你的信。”
说罢不敢再多看一眼,慌慌张张往门外跑去。
第五章 监视
唐明珠很晚才回到唐家,她蹑手蹑脚靠近正厅,上辈子,全家人坐在里面等着“制裁”她,这辈子,她也说不准。
探头一看,厅内空无一人,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想来唐明菀没捉到她人,也不好跟唐宴告状,只是以唐明菀的性子,这次吃了亏,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不知道日后又会憋什么坏,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她绕过正厅回到自己院子,洗漱一番后便往床上一倒,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可真是太刺激了,不过刺激之余,还多了分遗憾,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谁知半路闯出个不知名的野男人。
不过,谁能想到唐明菀这样大胆,身边除了季舒言,居然还有别的男人,瞧着平时一副大家闺秀不可侵犯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敢跟野男人在林子里——那样,真是惊得她下巴都要掉了。
但以今日季舒言赶到洗墨池的速度来看,他对唐明菀是真殷勤,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会跟别人那样吧,这头顶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搁谁受得住啊?
她现在都有些同情季舒言了,他要真娶了唐明菀,以后都不知道帮谁养儿子呢,她仿佛已经看到二十年后,唐明菀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季舒言被扫地出门的惨状了。
唐明珠想着想着,给自己乐笑了。
罢了罢了,她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发现了唐明菀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唐明珠把自己认识的上到五十岁,下到五岁的男人统统过了一遍,也没想出那野男人是谁。如此看来,他们极有可能是外面认识的,可她们同在唐家,生活的圈子也差不多,唐明菀上哪去认识的野男人啊?
她回想着梅林里唐明菀那陶醉的模样,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想必来往已有一段时间,他们又上哪去培养感情?
在家是绝无可能的,罗氏指着她嫁入高门,她若知道此时,断然不会放任她胡来,在外面也不行,唐明菀平时出门前呼后拥的,比正经官家小姐排场还大,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明珠想的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委实有些佩服唐明菀,不仅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上季舒言,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再找个野男人,只是这偷人的风险也忒大了,一个不小心,名声毁了先不说,季舒言这样的乘龙快婿也要没了,那代表着身后数十年的荣华富贵也要没了,她图什么?
图他灰漆漆的破棉袄?图他略显臃肿的肥肉?
唐明珠越发想不明白了。
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世家子弟,更不会是英俊的世家子弟,唐明菀那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能看上他已是不可思议,竟还愿意跟他那般亲密,难道是真的喜欢?
“不能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唐明珠也吓了一跳,她半张着嘴,睁着双眼看着黑黝黝的屋顶,脑海里全琢磨着这事,可唐明菀都做到这份上了,除了这个理由,她也再想不出别的了。
想起今日那野男人的咸猪手,唐明珠一阵反胃,忽然觉得季舒言更可怜了,说不定他连唐明菀的头发丝儿都没摸过。
等等,唐明菀能接触到的穷酸男人,那不就只有白鸿书院的学生吗?
白鸿书院在盛京之中极负盛名,但并非只有世家子弟才能上,若才华横溢,或得名师引荐都有可能破格录取,所以白鸿书院中也不乏寒门子弟。
唐明珠豁然坐起身,迅速理了下脑中思路。
前两年唐明菀想学丹青,她一个闺阁少女,自是去不得书院的,碰巧蔡碧云的母亲是华京有名的丹青圣手,蔡碧云私下又与唐明菀交好,于是她顺理成章的就拜在了蔡母门下。
唐明珠记得,头两年每逢双日,唐明菀都要去蔡家学习,这些年虽去的少了,但蔡母毕竟于她有授业之恩,两家又同住荣锦巷,每月也总会去拜访个两三次,她和那野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那时认识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要不是白鸿书院的学生,等闲的寒门子又怎能去得蔡老夫人的寿宴。
不过,蔡家跟唐明菀再好,也不可能帮着她偷人,唐明菀独自出门也没有机会,所以两人只能借着这样的机会一诉衷情,不然也不会顶风冒雪往那梅林里去。
可这样也不对,这种日子一年到头也没几次,他们又不是牛郎织女,能忍着一年一会,私底下,定然还是要见的。
只是怎么见,如何见,她暂时还想不到。唐明珠叹了口气,复又重新躺下。
若能捉到唐明菀和她的奸夫,那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她们母女再也别想在她跟前神气,至少在唐家,她们永远都别想抬起头。
可问题在于,怎么才能捉到他们呢?唐明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她想做个坏人,可如今发现做坏人不是空有坏心就成,也需要动脑子的,这才迈出第一步就被难住了,她觉得自己真不是那块料,难为蔡碧云还能把话本里的“她”写的那样生动。
唐明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公鸡鸣过三遍,她才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唐明菀掉下洗墨池,一连发了三日高烧才能下地,她俩难得默契了一回,落水和捉奸的事都绝口不提。
唐明菀什么心态,她吃不准,不过,她倒是还挺佩服唐明菀的。
毕竟被她窥破了那么大个秘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她本以为,唐明菀能下地后会气冲冲的来警告自己,结果人家跟没事人一样,这么强大的心理,难怪能将野男人和季舒言同时玩弄于鼓掌之间。
一连数日,唐明珠都暗中留意着唐明菀的行踪,她照常出门、会客,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连去蔡府,也只待片刻就走,再没发现什么端倪,日子久了,唐明珠不禁又开始怀疑,莫非唐明菀跟那野男人断了?
不会!
很快她就自我否决了,唐明菀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定然是比从前更小心谨慎了。唐明珠又耐着性子跟了她大半个月,唐明菀却始终没再见那人。
夜里,唐明珠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每次跟着唐明菀出门,她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紧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她的意识,时刻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有时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天气又冷,总是将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好几次都想放弃了。
唐明珠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她隐约感觉自己的方向不对,唐明菀明明知道她看见了梅林那一幕,必然会防着自己,这种情形下,要抓她的错处可太难了,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自己跟着,所以这些天才频繁出门,她也知道自己素来没什么耐性,跟多了跟烦了,找不到什么证据,自然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