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72)
江公公自己死了微不足道,但他记着皇后娘娘的嘱托,当即扯着李彧的衣服下摆道:“殿下,这是娘娘的意思呀!您忍心让娘娘悔恨终身吗!”
母后在宫室重重幕帘后被人困住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脑中,李彧一脚踢在江公公的胸口,“滚!”同时毫不犹豫地下令进攻。江公公被踢得昏死过去。
当叛军弹尽粮绝时,李彧红着眼提刀上了东莱岛。两人被押着跪在地上,秦骑骁早已在乱军之间中箭身亡,然而他眼里只看得到李兆元,想起江公公刚才的一番话,他胃中不住地翻滚着。他竟是自己的父亲?不,不可能,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父皇的嫡长子!
心中有个想法叫嚣着:母后当年许是自愿的。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没忍住呕了一口血。冷冷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后,他提刀往镇南王的脖颈砍去,母亲贵为大齐皇后,必须纯白无瑕。这仅有的一点污渍,就由他来抹除吧。
镇南王面上没有对自己即将迎来的下场的恐惧,只静静地回忆着。当年他与玉卿私定终身后便上了战场,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凯旋后玉卿却成了皇兄的正妻。然而玉卿误信了他战死沙场的传言,拼死为他生下一对双生子,将女儿送给他抚养。
这些年他亲手抚养云澜,又远远地观望着彧儿长大成为太子。他本来满足与这种远观,谁知皇兄步步紧逼,他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可惜没能再看玉卿一眼。
第64章
一到京城,路惊鸿便一手马不停蹄地去寻玄元真人,一手将陈寻雁送回将军府住着,还抽空请了沈济棠来照顾她。
沈济棠一进门,就发现了雁雁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了不少,想到是路大人下的帖子,她知道两人必定是和好如初了,不由得为妹妹衷心地感到高兴。
只是雁雁起身迎接她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沈济棠眉间微蹙着细细观察着,终于发现陈寻雁的眸子有些黯淡。心立刻狂跳起来,用手在雁雁眼前挥了挥,“妹妹,你这是……”
“沈姐姐,我看不见了。”她没有打算瞒着沈姐姐,微笑着承认了。况且她想瞒也瞒不住。
沈济棠疼惜地将她拥入怀中,“这是怎的了?先前我听说你上了战场就担心不已,后来听说方将军和大公子去了才稍稍放下心来,怎么妹妹的眼睛又出事了?”
陈寻雁也只有苦笑,自己在战场上几次差点丢了性命最终都还是险险躲过,可这次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感受到沈姐姐的焦急,她只道:“姐姐不必担心,会好的。”也不知是安慰沈济棠还是安慰自己。
这几日路惊鸿忙着找玄元真人,差点把京城连同周围的县都掀了过来。可京城这样大,哪里是一时半会找得过来的,他们又不可声张,只怕消息泄露了出去会对真人不利。先生心有愧疚,把她双目失明完全归结到先前服用的药上,对着她只差把心掏出来。可她知道这怕是心疾的后遗症,该来的总会来的。
两人相对坐着,听着陈寻雁讲了好一会儿北漠练兵、作战上的趣事,倒让沈济棠听得津津有味,方才沉闷的气氛才总算淡了些。
直到小丫头进来通报:“小姐,宫里来了旨意,皇后娘娘请您去说话。”
陈寻雁冲着门口的方向挑挑眉,动作这么快?她不过回来三天,京城的人就这般按捺不住了。她与皇后向来没什么交集,这会子请她去说话,这里面的意思太多,一时竟分不清有多少人的身影。
只是她这样子,是断断去不得皇宫的,她只道:“让管家去回了,便说我病了,起不来身。”小丫头“哎”了一声,便转身跑出去回话了。
沈济棠满眼忧虑,谁都知道皇帝病重,现下的京城不太平,皇后娘娘相邀,雁雁是去也险,不去也险。陈寻雁只默默剥着葡萄。
然而没多久管家来了,声音里都满是为难,“小姐,太子妃来下帖子了,连马车都停到府门口了。”更难听的话他还没胆子说,什么“死了也要抬到宫里去”之类的,只怕小姐听了要动气……
原来是张挽月。陈寻雁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道:“走吧。”
沈济棠连忙拉住她,“雁雁,去不得!”那张挽月是怎样对雁雁虎视眈眈,她还是知道些的。
陈寻雁只道:“总得走这一遭。沈姐姐,劳烦你赶紧遣下人去找路先生。”说罢,便由侍女抚着出了院子。沈济棠急了,赶紧派出下人,一边自己也匆匆赶回何府。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大大方方地由宫女扶着行了跪拜礼。失明了倒还有一点好处,不用见着张挽月那带刀子一样的眼神往她身上扎。她也很好奇太子妃怎么这样针对自己,想明白是因为太子之后,她感慨了一句太子身边的人,嘴巴不太严。
张挽月凉凉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陈寻雁,迟迟没有让她平身起来。前几日听闻她瞎了,此刻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嘴角挂了些快意的笑,竟成了个废人。
华丽的护甲磨着掌心,张挽月幽幽道:“陈二小姐,许久不见呐。”
陈寻雁只脊背直挺地跪在地上,没什么好说的。
没得到回应,有些烦躁,见她只寻常打扮却还是潋滟容光,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狐媚子这幅作态是给谁看!当即心生一计。她早先趁着太子出征,偷偷进书房看过,发现了一幅画像,开始以为画中人是陈寻雁,气得暴跳如雷,看见了一旁的小字才知道是先太子妃。原来陈寻雁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招招手,让一旁捧着盘子的小宫女过来。盘中是长短不一的数根银针,划破她狐媚勾人的脸,想是趁手得很。她捡了一根最长的针,银光闪闪,把那捧盘的小宫女都吓得抖了一下。张挽月没有在意这些,只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针尖,想到这小贱人痛哭求饶的样子,她便痛快万分。
她走下榻,捻着那银针往地上跪着那人走去。手猛地扎下去!
陈寻雁手一抬,两指紧紧地嵌着那极细的银针,她是瞎了,可还没有五感尽丧。
张挽月挣脱不动,立刻尖叫道:“狗奴才瞎了不是?还不赶紧上来把她拖住!”
陈寻雁起身,反手便将那枚银针往身后甩了出去,那些冲上来的宫女太监都被这气势吓住不敢上前。早就听说陈二小姐功夫非常人可敌,可没想到她双目失明了竟还有这样的手法!
门外却传来了繁杂的脚步声,接着有木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娘娘,还是把陈寻雁交给我吧。”
张挽月还要开口,李瀛又道:“这是殿下的意思。”太子妃只能恨恨地收了手,她本就是偷偷查看了太子的信件才知道陈寻雁失明一事,本想趁这机会将她毁容,谁知还是迟了一步,让李瀛赶了过来。但她不敢明面上冒犯太子权威,只能让那些宫女太监退了回去。
一旁负手站立的陈寻雁皱了皱眉,二殿下怎么会掺和到这些事之间来?还和太子搭上了关系,真是……让人讨厌。
“二姑娘,请吧。”李瀛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个侍女过来轻轻扶着她。得,她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被带着上了马车,车轮滚滚,似乎驶出了皇宫。她印象中李瀛还没有搬出宫去住,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她听着声音,自己似乎被关进了一间房间里。中途还有侍女给她端了饭来,只是没有先生喂她,黑漆漆的很不习惯。算了算时间,似乎到晚上了。太子现在既不会杀她,一时半会也赶不回京城,所以陈寻雁没有太过紧张,只静静地等着先生前来救他。
当外面隐隐响起些脚步跑动的声音时,她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来了。
果然,门上“咔哒”一声,应是又被人上了一把锁。她嘴角勾了勾,太子最失败的便是在京城才动手,此处恰恰是最困不住路惊鸿的地方。如今他远在东南,更是鞭长莫及了。
只是她没想明白二殿下为何会和太子合作,难道是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院外有拼杀之声传来,陈寻雁没想到路惊鸿是从哪里调来的军队。只是军队已经出动,从今天开始,没有人手上会是干净的。
此前早有崇武帝病重的消息传来,怕是大权都已握在了太子手中。他们必须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