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2)
《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作者:泽日
文案:
陈寻雁发现新认识的路大人让自己十分安心,为失眠症苦恼多年的她暗暗下了决心:睡他!
君子端方的路惊鸿发现了陈二小姐对自己的心思,害羞地表示同意,然后把她抱回家做媳妇儿。
第一章
————以下是本文正文,祝大家看得开心————
大公子陈霁近来多梦。
梦里新帝登基,众皇子接连丧命,其党羽也被大肆清洗,从不站队的陈家也未能逃过一劫。
陈霁并未在意,京城做官的人,有几个没做过这种梦?可接连几天都梦到零零碎碎的场景,不免有些烦躁。
这日午后,一向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大公子摔了漱口的茶杯,因着他刚才梦见容瑜当众向妹妹退婚,给妹妹难堪。
这容瑜与妹妹雁雁早年便定了亲,陈霁平时见这些年他一心读书科举,不问旁的事,只当他是个可托付的人,谁知道这小兔崽子猪油蒙了心,竟敢退亲!
陈霁生得滟光四射,宝光粼粼似烟蓝仙气飘飘,美得不沾染凡俗,一朝动怒,倒好像谪仙人踏足凡尘,有了一丝人气。
侍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纳罕大公子今天怎么如此动怒。
他勉强收拾情绪,问道:“二姑娘现在何处?”
身边的小厮陈响答道:“回公子,二小姐此刻正在容家。容家今日办宴,二小姐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
陈霁脸色更难看了一分,容瑜还敢请雁雁去赴宴。既然容瑜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他不妨满足他。
退亲!即刻就去容府退亲!
陈寻雁本在宴会上自得其乐,品着酒,听曲儿听得好好的,却被容瑜请到了一旁的园子里的榕树下。
大齐民风开放,贵族男女中更是如此,并没有男女定亲后便不得见面的规矩。只是她这未婚夫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两人见面倒不多。
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折着一旁青竹的枝叶,心里还挂念着那出《一捧雪》唱得好,急着回去听,便主动说道:“不知瑜哥哥寻我来有何事?”
容瑜见她此刻还惦记着听曲儿,有些不屑。退亲一事心中虽有挣扎,但想着母亲对他苦苦相劝,还是狠狠心开口道:“雁雁,对不住我想着,我们还是……算了吧。”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嗫嚅着低得听不清,陈寻雁一时没在意,皱着眉问道:“瑜哥哥说的什么?”刚问出口,却明了了三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容瑜如鲠在喉,正要再次开口,园子那边的垂花门却来了一个大红的身影。
陈霁定睛一看,容瑜那一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可不就是梦中他要退亲的场景吗!特意办了宴席,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商议退亲这样的大事,可是拿捏住女孩儿家注重名声,不敢吵嚷了出去?
陈霁怒极反笑,红衣如火,大步流星地冲上去,捏了两人的婚书,手一扬便扔到了容瑜脸上:“容公子实在配不上我家雁雁,婚书与名帖奉还,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宴会中一时煞静,众宾客都目瞪口呆。
陈霁是艳冠京城的镇国将军府大公子,名动天下。平日里轻易不肯踏足宴会,今朝进了容府,宾客们都道还是容家二少爷与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定了亲,才得神仙一样的大公子登门。谁知大公子一进门便是退亲这样的大事,还把婚书扔到了二少爷脸上。
容瑜自知理亏,也不强作分辨,只是被人这样当众奚落,自小也是众星捧月的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出声道:“贵府二小姐行为荒诞不经、言行举止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容某确实高攀不上!”
周围有些好事的公子小姐已经小声嘀咕了起来。
陈寻雁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平日当街纵马、招猫逗狗的事没少干。性子又不羁,仗着自己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陈见深的小女儿,顶上又有大公子这么个哥哥把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故任意行事,就连县主、郡主之类的贵女也要让她三分。
容二少爷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家世样貌处处都不错,何况还是当今皇后的侄子,太子殿下的表弟。早有些贵女酸溜溜地议论陈寻雁配不上容瑜,不过当年占了先机,大公子宠爱妹妹先把亲事定了下来。可今儿倒是陈家先提退亲了。
身处风暴眼的陈寻雁只在一旁抱臂冷笑。
她说怎么容瑜榆木脑袋开了窍,办宴请她,原来是要当众退亲,不给她发作的机会。亏得她还耐着性子叫了这么多年“瑜哥哥”,原来人家早嫌着她了,要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来威胁她。
她习武多年,耳聪目明,周围人的嘀嘀咕咕早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明儿京城中指不定要编排出什么新闻来呢。
陈霁恢复了往日的仙人之姿,只冷冷地笑道:“也要容二少爷配得上那些《烈女》《节妇》中的女子才是。”
说罢,牵了雁雁的手,就径直往外而去。留下面色铁青的容瑜和一众看好戏的宾客。容夫人闻讯赶来时,两人已登上了陈霁那辆赤铜攒花八角宫车。
陈霁在马车中,替她捡了一块冰皮梅子糕,道:“雁雁,是哥哥对不住你,没替你好好相看,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想到梦中的场景,更觉刺心。
陈寻雁倒没什么,靠着大红金线蟒靠背,接过那糕点,淡淡道:“哥哥何过之有?全是容瑜缺心眼。”
她自问从未曾亏待过容瑜,不过也承认待他与待旁人并未有什么不同。既然是哥哥给她相看的人,到了年纪嫁过去便是,只要不妨碍着她做自己的事。
她与容瑜定亲虽久,却也说不上多深厚的感情,况且近些年见面的次数越发少了。
一年见一两次面,她只能不咸不淡地搭讪着说些“保重身子,筹备科举,他日定能蟾宫折桂”的客套话。他亦是如此,无非是让她多看看《女书》、《女戒》,行事不可太过肆意骄纵。一贯是未老先衰的教训口气,她只是哼哼哈哈地左耳进右耳出。
二人这般话不投机,想来日后就是成婚了也不痛快,早些了断倒也好。
容瑜要退亲,她也并无不可,只是不该用这样难看的法子,枉费他读这么多圣贤书。
磨磨蹭蹭半天,只吐出“算了”来,连“退亲”两字都不敢说?她面上虽淡淡的,心里却有股怒气噼里啪啦地烧了上来。
陈霁一时无话,只是他定要叫容瑜付出代价。
回了书房,陈霁心绪难平,想着替雁雁相看几个可心的、人品上佳的公子,小厮陈响进来通报道:“大公子,安定侯今个儿早上突然去了,您看您是亲自去一趟侯府还是让管家去?”
陈家家主陈见深携了夫人常年镇守大齐北漠边关,京城镇国将军府中只有陈霁与陈寻雁两个正经主子,故平日里多由大公子掌家。
“啪。”一滴墨汁滴在了陈霁写的字上,浸染出一片墨色。安定侯许国泰年轻力盛,是最风光得意、盛宠正隆的时候,突然间去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令陈霁惊讶的并不是年轻贵胄猝死,而是他昨晚梦境里许国泰的葬礼曾一闪而过!
纸钱漫天飞舞,白茫茫地淹没了整条东门巷子。凄凄惨惨的哀乐中,侯府的女眷们披麻戴孝,哀戚随行。
这何尝不是梦境中陈家的下场!只怕陈家还没这般风光,树倒弥孙散后连送葬的人都没有!
陈响久久不得吩咐,抬头一看,正好瞧见大公子面色不善地盯着书桌上的宣纸,不敢多打扰,欠身悄悄退了出去,自去找管家安排人去吊唁。
陈霁闭眼,按下心中浮浮沉沉的杂念,专心回忆。梦境零碎,除了雁雁被退亲、许国泰的葬礼,还有陈家可怖的下场。
梦中朦朦胧胧,实在辨不清新帝是当今哪一位皇子。
是深得人心地位稳固的太子,是勇武善战颇得皇上赏识的三皇子,还是表面平庸实际可能在扮猪吃老虎的四皇子……
抑或者是哪位亲王、郡王?最高的位置,哪个不是踩着刀光剑影登上去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基业之下更是白骨累累。
只可惜,陈家镇守边关,世代忠烈,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当夜,陈霁将信将疑地上了榻。翌日醒来,脸色却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