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崽[重生](80)
傅衍白靠在门边,声音很哑:“中午突发心梗,没救回来。”
其实八年算是个不错的数字,尤其是以七八年前的技术来说。
纪冉却感觉他的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傅衍白站在阴影里,目色很凉,纪冉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这种名为“难过”的情绪蔓延在男人身上,每一寸身体都很孤寂。
纪冉的手贴在身侧,慢慢攥起,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傅衍白,对于每个医生来说,也许都有那么几个特殊的病人,而程多多显然就是傅衍白特殊的那一个。
“你已经...给她很多了。”
他走过去,拉了拉傅衍白虚垂的手。
八年对于一生很短,但也不短。她有了朋友,上了学,可以唱歌,多陪了家人很多年,也多看了这个世界很多年。
他曾经一度羡慕过程多多,可以被自己在商场救起,可以被傅衍白坚持手术,可以多活很久很久...
“她一直很感谢你的。”
纪冉垂着睫毛,用为数不多的经验,笨拙的安慰着:“而且...你现在这么厉害,再做手术,他们都可以活的很久很久。傅衍白,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
从以前到现在。
这句话似乎一直伴随着他。
但男人此刻的眸色却没有片刻锐利,没有被安慰的理性,纪冉觉得他像一只悲怆的狮子,站在绝顶的峰尖,却无心看一眼脚下的壮阔。
傅衍白沉默了很久。
他是极少表露的。
也许是从少年时代就习惯了站在最顶峰,这些年他早已习惯身后的追逐,习惯了不去对别人解释什么,习惯了成功和拥有。
“傅衍白?”
面前的人没反应。
纪冉又往前挪了挪,他发现自己能理解程多多的离开,但傅衍白似乎不能。
从来最冷漠和理性的男人似乎看不到这其中的必然,又或者不想承认这种必然。
他对上傅衍白的眸子,刚要出声再说点什么,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什么。
低沉的倾诉,仿佛一根琴弦,在空气中骤然崩断,松香颤动尘埃,靡漫了耳廓。
“我悔了。”
傅衍白抬眸,这一眼很漫长,仿佛浸没了时光:“如果当初我没走,也许她可以多活很长。”
纪冉愣在原地,他听见傅衍白的声音在耳边缓慢流淌:
“你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不会喜欢上别人。”
是他太执着于以后,忘了现在。
“我以为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很完美。”
傅衍白的声音很沉,表情淡的像在自言自语:
“是我错了。”
——
纪冉从没想过。
他会听傅衍白说出这几个字。
他认识这人十几年,傅衍白很清冷,很孤傲,很优秀,也很自负。他从不会认错,甚至从来没有犯过错,他是完美的,无论当学生还是医生。
也许这是唯一一次。
他说出“错了”两个字。
“那时候我以为你会等我。”
傅衍白的眸色很浅,身体松散,靠在门边,意外的平静,像是终于接受现实一般:
“你很喜欢我,我一直知道。”
纪冉的血色涌上耳朵,瞬间烧起来。傅衍白一辈子被追过无数次,怎么会看不出他早就藏不住的那些神情和动作。
“是我不好。”
傅衍白的眸色深重,像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你太小了,我想等你长大了,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毕竟我们差这么多,还都是男人。”
纪冉喉咙一紧:“我...”
“但我做不到。”
傅衍白淡声:“我不该等的。我接受不了你跟别人在一起,和年龄没有关系。”
并不是等他回来,看到纪冉做出了选择,他就真的能接受这个选择;
也并不是等他医术更加精湛,经验更加丰富,就可以让程多多活得更久。
纪冉感觉耳边嗡嗡直响,分不清是傅衍白还是自己的沉重心跳。
“冉冉,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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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实习
淡淡的声音落下去,窗外的雨更大了些。
纪冉怔在原地,他很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仿佛他给予傅衍白所有的喜欢都梗在喉间,厚重又绵软。
从前到现在,他甚至不敢妄想过,傅衍白是喜欢他的,自己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表达爱意的话,即使是一句后悔。
他消化了很久,还是有些恍然,回过神的时候傅衍白已经从阴影里离开,走到客厅,拿起了车钥匙和手机。
“想休息还是回去?”
男人的神情很暗。
声音却已经恢复平静。
傅衍白并没放任自己沉溺太久,仿佛只是一瞬的情感压抑不住,他眸中的落寞很快被藏噬干净,恢复成淡漠的模样:“这么晚,以后不准开夜路。”
纪冉看了眼时间,如果现在回天北,也许不会耽误傅衍白明天的工作。
“回去吧,那么多人...等着你门诊。”
从外地来的病人常常只有两三天的时候,过了便又是一番折腾,纪冉不想耽误,他看得出傅衍白也不想,干脆的拿上东西,跟到门口:“刚好,我还想全勤。”
傅衍白淡淡“嗯”了一声:
“我开车,你睡。”
纪冉的衣服穿的急,两个人走进电梯,傅衍白习惯性的伸手,替他整了整压在里面的领子,只不过指尖刚刚触碰到脖颈,就微微愣了愣。
“自己弄一下。”
傅衍白的声音很低,说完便先一步出了电梯去开车,纪冉跟在后面,一边伸手翻领子,一边红了耳朵。
现在这人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一副要孤独终老的语气。
他本来想解释几句,但中途被傅衍白打断,现在突然要说,又觉得场合气氛不太对,毕竟他之前都赌气没否认。
纪冉只能先把话憋在嗓子里,上了车。
雨刮器挥开一条水幕,半夜的高速没什么人,纪冉坐下来有些困,但心里装着女朋友的事,又不太睡得着。
“我来之前,你不在医院吗?”纪冉随便找了个话头:“你之前去哪儿了?”
傅衍白眉梢挑了挑:“你去医院找了?”
纪冉:......
“就、就随便看了一下。”
纪冉小脸一红,发现这个话题不友好,迅速换了下一个:“那程多多...她父母还好吗?”
傅衍白顿了片刻,道:“不怎么好。”
他想起程遇跪在手术室门口。
兴许是这些年习惯了女儿在身边越长越大,他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直哭着要卖房,说再贵的手术都愿意做。
但现代医学能延长的生命是有限的。
纪冉缓慢的点了点头。傅衍白的余光扫过来,淡声道:“等一阵,等他们接受,安顿好,再去送她。
“好。”
纪冉闭上眼。
他确实有些累了,一整天的见习还有四个半小时的长途,一时间也组织不好语言和傅衍白解释纪千屿的事,干脆靠在柔软的小羊皮上,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刚好过去四个小时。
一片泛白的鱼肚皮,天色蒙蒙亮,傅衍白的车开到下高速的路口,他回国时间不长,没办ETC,走的是人工通道。
纪冉揉了揉眼睛,发现身上盖着傅衍白的黑色大衣,他睡得脸有点热,抬眼瞧见前面绿色指示牌的两个方向。
渝湾区市区虹尧区大学城一边是到自己寝室所在的天北大学校区,另一边是到天北市市中心的医院,也就是小洋房。
小少爷瞬间清醒了一下,他斟酌着语句,刚要开口,就听见驾驶座上低沉的一声:
“我送你回寝室。”
傅衍白一脸看穿他想法的表情,又带着些歉疚:“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以后我是你叔叔,不会再那样。”
纪冉:“。”
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又咽回去,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卡了根鱼刺在嗓子里,咽也不是,咳又咳不出来,刚筹措了两个字“其实...”,就瞥见傅衍白伸出去扫码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