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古代娱乐圈(6)
在繁华的京师重地,遇上一两个内家高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凌肆并不觉得太过惊异。
只是觉得那股冲击自己经络的内劲,似曾相识,凌肆就有些惊奇了,赶紧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品竹色如意云纹襕衫的少年郎带着考台上的舞者正从考台另一边跳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凌肆不好轻易施展武功,也不好使出蛮劲,便往前疾走两步,叫道:“台上那位朋友慢走,在下荆州凌肆,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这话问得相当客气了,但纪蕴却是头也不回,更不答话,带着安然跳下考台,从闪避开来的观众人丛中一路飞快地向书院外跑去。
安然被纪蕴半抱半搂着,一路飞跑,感觉纪蕴简直像是仓皇逃跑一般,他甚至听得见纪蕴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凌肆一看对方要跑,便想带着随从绕过考台追上去。不想,他没追几步,就被李子实带着王府护卫兜头拦住:“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土包子,还敢当着本公子的面调戏官宦子弟,找打!给本公子上!”
李子实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仿佛九月间跑来书院强邀安然“做客”,又强搜书院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四个王府护卫心头叫苦不迭,他们哪是江湖汉子们的对手?但又不得不上,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拦挡凌肆和他的随从,双方一动手,没几下就叫人家打得东倒西歪,他们不敢示弱,只得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敢再上前动手。
好在王府护卫们事先亮出了睿王府的名头,凌肆和他的随从知道轻重,手下留情,并没有动刀子,也没有断胳膊断腿,交手气氛相当“友好”。
打倒了王府护卫,凌肆一马当先,冲兀自挡在自己面前的李子实叱道:“滚开!”
眼看着自家护卫被江湖汉子几下打趴在地,也不知李子实是被吓傻了,还是本来就胆大,竟把脖子一梗:“不让,想追他们,除非从本公子身上踩过去!”
打一打王府护卫没多大关系,可李子实毕竟是睿王府小世子,那可是睿王府的第三代接班人,若是动了睿王府小世子,这事就闹大了。
最新鲜热络的例子就是安然掌掴小世子,这事闹了一个半月还没结果。这还占着安然有个内阁首辅致仕的外祖父,不然,睿王府都不用禀告皇帝,早就冲进安家拿人了。睿王府要拿办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儿子,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凌肆长得粗犷了些,但绝不是莽汉,他急着追人,没功夫同李子实纠缠,再则,他也不想为了这点连口舌之争都算不上的小事,得罪睿王府,他懒得多言,径自带着随从,从李子实身边绕了过去,赶着去追那个踢回他金元宝的少年郎去了。
李子实一则是个文弱少年,二则,他胆气再壮,也没胆子孤身追上去继续阻拦江湖汉子,他就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任由凌肆带着随从从他身畔跑了过去,一动也没敢动,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沙雕。
第5章 陈年旧案
就在李子实带着王府护卫跟凌肆这么一会儿的对峙纠缠之中,纪蕴已经带着安然,一溜烟似的冲出了书院,上了方家停在书院外的马车,连问凝抚菡都不敢稍等,只叫留下两个下人护送两婢回府,纪蕴便急匆匆地叫下人们驾车回府。
安然频频回头张望:“他们打起来了。”
纪蕴道:“狗咬狗,你莫管。”
安然又问:“你在害怕?怕什么?”
纪蕴抿着唇,没吱声,只微微撩起车帘,往外面看。安然刚跳完舞,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纪蕴拉着一阵狂奔,这会儿累得直喘气,便靠在纪蕴身上。
安然感觉得出来,纪蕴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弦一般。安然甚至能看到纪蕴挑起车帘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想:到底是十四岁的少年,还是沉不住气。
安然穿越之前,已经二十岁了,穿越到了个十岁孩童身上,年龄一下缩水了一半,可心智还是二十岁的成年人的心智。
不知怎么的,安然就忍不住想安慰安慰这个少年,顾不得自己喘得跟拉风箱似的,把自己温湿的手心覆在纪蕴冰冷的手背上,拉着纪蕴放下车帘,坐回车厢里,握着纪蕴的手,道:“李子实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是天子脚下。”
纪蕴感觉到安然的宽慰之意,长长舒了口气:是啊,他们在天子脚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乱来。纪蕴连着舒了几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嘴硬道:“我没事。”
安然道:“阿蕴,你在害怕,怕什么呢?”原主一向管这个由方阁老收养的孩子叫“蕴哥哥”,安然穿越过来,觉得这称呼太肉麻了,再说,他年纪还比纪蕴大呢,便自觉地改口叫“阿蕴”。
纪蕴只抿着唇,不说话。安然不知道纪蕴在害怕什么,把身体偎进纪蕴怀里,安慰道:“阿蕴,不怕不怕啦。”
当凌肆追到书院门口一望,书院外就是闹市,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已经找不到纪蕴两人的踪迹了。
凌肆站在书院门口,愣了一会儿神。随从凌旺儿追上来问:“爷,咱们还要不要回去继续看岁考?”
凌肆轻轻一叹,意兴阑珊道:“算了,最精彩的已经看过了,回客栈吧。”他便带着随从往外走,说道:“回头叫人去查问下,刚才那个跳乐舞的小公子是谁……我记得,他上场前,礼官报过他的名字,好像……”
“姓安。”凌旺儿快嘴接道:“爷,你舞瘾子又犯了吧?”
还不到二十岁的随从凌二柱道:“对,就是姓安。安公子那一曲,跳得也忒短了,看得人痒不痒,臊不臊的,难怪爷看得心痒难耐,顾不得规矩就喊再来一曲。我也没看够呐。”
凌旺儿啐道:“呸,你懂屁个舞,少在那里瞎渗合。要我说,二十两金元宝的赏金,够那安公子吃香的,喝辣的好一阵子了,要换了我,我就跳了。”
凌二柱轻蔑地嗤笑道:“你才是懂个屁!人家是书院的学子,将来是要考科举当官的,读书人讲的就是个风骨,气节,哪能为五斗米折腰?”
听了凌二柱这话,连最是寡言少语的凌兴石都忍不住插嘴笑道:“就跳个舞而已,哪里就跟风骨气节扯上关系了?”
凌肆实在听不下去了,道:“你们少在那瞎鸡-八扯,回头把那个抱着安公子离开的少年郎君也好好查一查。”
“那少年郎君有什么好查的?多半就是安公子家的护院武师吧?”
“你看哪个护院武师穿襕衫了?那少年郎君应该是个读书人,若我没有猜错,只怕也是这家书院的学子。”凌肆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两锭金元宝,伸到随从眼前,让他们看:只见金元宝已经严重变形成两砣金疙瘩。
虽说金子的硬度是比较软的一种金属,但也绝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就能徒手将之捏扁搓圆的。几个随从看了,不由得咋舌道:“乖乖,那小子手劲这么大?!”
凌肆收起金元宝,继续往回走,道:“你们不懂,他用的不是蛮力,是内力。”说到这里,他忽然在街边站住,仰着头,冥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发生在荆州地界的灭门惨案?那人家姓纪?”
“爷,你记错了,不是十五年前,是十四年前。”随从中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十六七的汉子纠正,名叫凌焕。
那件灭门惨案,不但震惊江湖,还震动了朝堂。那会儿,还是熙宗皇帝的老爹宁宗在位,亲下谕旨,责成刑部官吏,荆州州衙,荆阳县衙克期破案。
凌肆点头道:“当时荆州地界上的江湖势力,鼎足而三,我们凌家算一家,荆南宫家,再就是荆东纪家。那纪家,不知怎么的,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全家七十七口,男女老幼,无一存活。焕叔,我听说,那案子,一直没破?”
“是呢,爷。官府方面雷声大,雨点小,换了好几任州官县官,都没破案,倒把纪家的东西典卖一空,只剩下一片废墟,说是支付查案费用,但查来查去没结果,拖了几年,就干脆不查了,那案子就成了悬案。”
一行人正往回走,凌旺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咱们不是正在说,要查那个跳舞的安公子和抱着安公子跑掉的少年郎君的事儿吗?爷怎么忽然问起纪家灭门的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