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系统在后宫(114)
殿中还烧着炭,有些热。
中衣领□□叉着,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细腻透粉的肌肤,像是方剥开壳的荔枝。
段嫣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忽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沉稳,有节奏,不同于宫中婢子的脚步声。
段嫣今日回宫后便让人放松了她这边寝宫的守卫,她在给殷疏的人创造机会。
却没想到对方会来的这般迅速。
看来殷疏在宫中的眼线不少,才能在她进书房的当天就得到消息,还能这么迅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来到这里。
段嫣有条不紊地从一旁拿起外袍,披在肩上走了出去。
见到来人,她笑了下。“夜间探访,可不是君子所为。”
来的人,是殷疏。
寒气尚未褪去,他就先穿了一袭绛紫色的锦衫,有些像是王城下轻浮得与节气比抗寒能力的膏粱纨绔。不过这人眉宇间含而不露的威仪却让人不敢将他归于纨绔一类。
段嫣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妃子,端得上是眉目含煞,满身气势。那妃子被赐死之前曾道:“杀的人多了,自然就让人害怕。你瞧我多威风啊,都是血染出来的。”
人往上走,很多是踩着他人的尸骨往上走。殷疏走到这个地位,坐上摄政王的位子,尸骨铺路与他而言都是常态。
但他那一双眼睛却还是像当年在雍皇宫内做伴读时那样,清润无害,完全不像个手染鲜血的人。
他从血海走出来,仿佛完全没有沾染上血腥。
“失礼了。”殷疏看清楚段嫣的打扮,愣了下。他偏过头似乎有些羞赧。
段嫣眼神微动,极为自然地坐下。桌上有含细走之前沏好的茶,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轻轻推到对面。
“你从宫外来?先喝杯茶。”
她像是普通友人见面,态度平常,不带丝毫算计。
“殷……如今该称呼你为摄政王了。”段嫣弯着眼睛,“从赵国来雍,路途遥远,我本该尽尽地主之谊的。可你们要的东西,我不能给。”
殷疏垂眼看着面前的茶杯,慢了半拍才伸出手。
茶杯不大,虎口环住,便将茶杯整个的包裹在手心里了,还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听到段嫣的话,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随后动了动眼皮。“为何不能?”
像是没有经过思考,无所谓一般,顺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为何不能?”段嫣重复着殷疏的话,眸子一转,讲了个往事。
“我父皇曾经有匹烈马,伤人无数。后来有驯兽师用套子将那烈马套住,囚禁于原地,便乖顺了一段时间。摄政王认为,除去烈马的桎梏,它还会乖巧如往昔吗?”
她本不该用这样尖锐的言词,但她就是用了。
将人喻为厩中一烈马,为人驱使,与辱骂无异。殷疏摩挲着手中尚留温度的茶杯,慢慢直起了身。
……
卫一不放心殷疏独身入宫,便偷偷跟了进来。还没溜进殿中,就被瞥见的一幕吓得趴在地上。
看看!他瞧见了什么?!
卫一瞪大了眼,既欣慰又复杂。
当初泰清公主也算是摄政王旧主来着,所以,这是以下犯上吧?!是吧?
第93章
殷疏站起身, 挡住了段嫣面前的大片光线。
不知道是因为逆着光,还是旁的原因,他的脸苍白得像纸张, 唇色却殷红如血。
“公主不必激我,”
殷疏声音很淡, 说话的时候上半身微微倾过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段嫣抬眼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从前殷疏还在宫中做伴读时, 谁都知晓那宁平伯府的大公子长得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犹如水墨画就,清雅出尘。
数年前他是雍皇宫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伴读, 如今已手握大权, 是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赵国的摄政王。随着年龄的增长, 容貌愈发盛了。若当初的殷疏, 只是能叫人夸赞一声的程度,那如今,便是一眼就能令人失神。
段嫣微微愣神之后,目光依旧落在殷疏脸上。她明知故问:“哦?我如何激你了?摄政王这话说得没道理。分明是你们设好了陷阱, 等着我跳进去。这会儿却说我的不是了。”
她总是能这般,将没理的事情说得理直气壮,劣势也硬生生给掰回来。
殷疏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垂眸不语。往日他很能说, 在朝堂上舌战群儒, 也能冷冰冰地两三句话决定一应事务。但此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管是有理的没理的,还是强硬的软和的,通通都堵在了嗓子里。
面前人还在说, 故意露出来两三分亲昵,连埋怨的话都说得极为自然。好似两人关系亲近,早已是相伴多年的知心好友。
殷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些,喉咙莫名有些发干,他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手抵着嘴角轻咳一声。
段嫣瞥了眼门后一晃而过的衣角,知道是殷疏的人在那边,也没有在意。
她做这些,还将殷疏引过来,无非就是想再同他做个交易。解毒丹药她不能给,便只能用旁的东西来换。方才故意激怒殷疏,也只是想让对方露出破绽。
但计划从来不是万无一失的。激将法对殷疏不管用,什么试探都成了枉然。
段嫣将茶杯轻轻置于桌面,站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鼻息交融,连空气都重叠成一片。无色无味的空气好似有了颜色,沾染了殷疏身上淡淡的药香。温度也在此刻暖上几分。段嫣面色沉静,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羞赧,她甚至镇定到能从殷疏怔愣的瞳孔里去找自己的影子。
“除了解毒丹,我们的立场并不相斥,”她慢声开口,“宋楚齐陈,这四国中你还能找谁结盟?赵国此时与大雍结盟,而你与我结盟,便是最好的选择。再者说,也没有旁的人比我更需要宝丹了,不是吗?手中有的东西,就该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能用的计谋,便光明正大的用出来。”
“我以前教你的,可还记得?”
明明浑身冷得如同冰块,此时却觉得有把火从心底烧起来。那把火从血肉里窜出去,蔓延到了肌肤上,烧得滚烫一片,令人慌神。
殷疏垂下来的手无措地攥紧,好像这样便能给自己增添点勇气,抓住一点什么东西似的。
他张开嘴,冷静平稳,从声音上完全听不出来任何失态。
“记得。”
段嫣听着殷疏的话,余光落在他垂在一旁的手上,神色有些微妙。她往后退开点距离,便见那手抬起来,像是要阻止什么,最后却犹豫几下,沮丧地停住。
段嫣有些恶劣地眯起眸子,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没有。
“那摄政王以为如何?”
盟友,必然要挑能为自己带来最大利益的。段嫣将自己的诚意尽数摆上来,也不怕对面人坐地起价。
如今殷疏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身上的毒。一日不能解决,便一日不能安稳。她不能给殷疏解毒丹,却也是他能接触到的,离昌平帝最近的人。她敢将自己的底线都亮出来,有恃无恐一般,其实也是看准了殷疏此时只能选择与她结盟。
“怎么?摄政王还有什么不满的?莫非是先前说的话冒犯到你了?那我同你赔罪。”段嫣浅笑着欠身,又道,“若是还想要旁的,也可说来听听。”
她后头那句话说的意有所指,垂眸一瞥时,又见到那只手虚虚握拢起来,像极了刚被挑逗一番的猫儿,无力地缩成一团。
还想再看时,那只手却突然往回缩。
段嫣挑眉,抬眼看去,只见殷疏面色如常神情镇定地反问道:“泰清公主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依旧是那般心思缜密,从段嫣说的大段话里直抓要点,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被这样点出来,段嫣也不觉羞恼,她抿嘴笑道:“只是从长远角度来看,同我结盟的利益是最大的。若你觉得不够,还可附上我的一个人情。你看如何?”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殷疏垂着头,右手终于放下了那个茶杯。
委婉的话其实与拒绝无异,段嫣原先也认为这件事只有五分成功的可能,这会儿见殷疏拒绝了,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只要知道宝丹的存在,总有一日,她能将其拿到手。
殷疏出了宫,卫一连忙从一旁窜出来,挥开一件狐裘给他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