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78)

他笑的没心没肺,却逗不笑温酒卿,温酒卿眼里的涩意更重了道:“可是,都换了身体,为何手脚仍有疾?”

童殊道:“比起从前,已好太多。”

温酒卿声音一滞,征询道:“好太多是什么意思?还疼?”

只在她在这一恍神的工夫,童殊以正常人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角度扭腕而上,反手又扣住了温酒卿的手腕。

温酒卿愕然之余,立即明白了。太久没对招,她一时忘记了陆殊的手脚与别人的不一样,被折断筋骨的手脚翻转起来是没死角的。此时她再想避已来不及,只能放弃地任童殊听她的脉息。

童殊听脉片刻,面色先是一沉,不一会儿便是阴云密布,痛心疾首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温酒卿别开脸,收回手,张了张口,万言千语涌在嘴边,左走几步,右走几步,仍是无从开口。

她大概一生从未如此犹豫过,仰面望向殿顶。沧然、悲凄、或是不舍,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一刻经历过怎样地刮骨挖心的抉择,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去了几个交睫时光,再低头时,她面色归于平静,缓缓抬头,看着不知名的哪个点,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像是说着别的人事情,慢慢道:“你曾提醒过我,两个孩子养不大,强行养大必成祸害,要我及时割舍。当时我高估了自己,只当自己绝不会婆婆妈妈,便满口答应了你。然而,真到要割舍之时,我却下不去手。我不仅没除了他们,还强行把他们留下,总想着多养一日也是好的,一步错,步步错,等他们被练成了阴童,再想毁掉,却已奈何不了。我恨这样的自己,拖拖拉拉,毫无决断,小殊,你对我很失望吧?”她这么问,却并不需要谁的回复,而是兀自说下去:“身为魇门阙的守楼人,我如此无章无法,无颜去见主君,小殊,你说,主君他还肯见我吗?”

这一句是真的在问了。

却比上一句,还叫童殊难以回答。

令雪楼的答案,谁也无从揣测。

童殊接手魇门阙,却并不比谁更懂令雪楼。温酒卿是陪在令雪楼身边最久之人,连她都揣测不透令雪楼,童殊也无法推演出更合理的答复。

令雪楼那般的存在,残忍如魔鬼,超凡似仙人,美艳比花妖,似有千般化身,每一面都叫人惊叹又捉摸不透,不知哪一个才是真身。他请你喝酒时,是个风流的纨绔公子;他发怒时,又化成恶魔;他会手把手教你招式,也会弹指扼断的你的喉咙;他可以今日是个诗人,明日便是罗刹。捉摸不透,揣测不明。童殊努力去加想令雪楼的样子,脑海中呈现出一袭降紫长袍,朱唇剑眉,风姿绝世——一眼见之,历久难忘。

如此之人,凡人难及,凡人又怎能懂他。

童殊无法回答代替令雪楼回答温酒卿,只能轻声道:“姐姐,不管令雪楼如何看待,我没有对你失望。你所做的,是一个母亲的正常选择,何况,你并没用它们为害无辜旁人。只是,你这样,害苦了自己,又是何必呢?”说完,童殊心头一痛,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他也曾问过母亲何必呢。

当年他母亲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眼前的温酒卿也是笑笑。

有些问题,大概只有为人母才知答案。

童殊闭上眼睛,斟酌着道:“姐姐,你这些年,为了我,又何必呢?”

温酒卿的脸色蓦地一敛,她飞快地望向童殊,待见着童殊了然的目光时,便明白瞒不住了。

童殊道:“姐姐的修为,早前已晋元婴,论理命数该延长,多则四五百年,少则两三百年。而我方才试姐姐脉息,竟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就算是以血养阴童,也不至于五十年便至油尽灯枯,姐姐这五十年还做了什么?”

童殊看温酒卿目光微微闪动,而而是一片澄明,那里面没有怨,没有悔,没有自艾,而是一片赤诚。

在这样的目光下童殊一阵悲从中来,颤声道:“姐姐,这些年你很辛苦罢?”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更了一章。

孩子大些了,返工后也慢慢适应了工作。

若问我何时才能多更些,我现在也不能保证,希望能早日恢复正常更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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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故人

温酒卿笑着摇了摇头。

童殊道:“在魔域造一方安乐之城, 不过是我一时妄想,我未能完成之事, 却累姐姐费尽心力, 是我拖累姐姐了。你体内气息如烈火烹油,日日受炽火烧心之苦,你是强提境界燃烧内丹了罢?”

温酒卿并不意外童殊会猜到,她再摇了摇头道:“却不如你在戒妄山苦。五十年你内丹和身体全殒了, 只能寄居在这副由不得自己的身子。”她顿了顿, 微微叹息道,“安乐之城, 主君也曾说过, 只是我等皆无法理解其中之义。当年许多人不忿主君将魇门阙交给你,我虽对你表面听令,心中却并不尽认同。直到你当真在魔界建起了安乐城,实现‘魔都内,不争斗’, 我才彻底的臣服于你。主君选你,是对的。”

这些话,五十年前本就该说, 当时事事纷乱, 想的难免不透彻, 便未曾论及。如今提到,两人相视一笑,解开心结。温酒卿抿了抿唇, 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现出苦意,正要开口之际,猛咳一阵,以掌捂口,指缝间溅出点点血星。

童殊惊呼:“温姐姐!”。

温酒卿顿手示意他无事,她整个人陷入某种久远的沉思,望着遥远的某一点,沉沉道:“当年……是我亏欠于你。”

童殊道:“姐姐,此事不必提。”

温酒卿道:“其实早该说的,当年一念之差没告诉你,再想告诉你时,已经无法挽回。怨我——”

“姐姐,我明白的,不必说。”童殊截住了她的话,“当年的选择是我自己做的,与姐姐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当时就算没有姐姐,我也会留下,姐姐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毕竟责任主要在我。主君说是否接下魇门阙由你定夺,我却设计让你只能接下。这些年我都在想,若你不接手魇门阙,也不至于与芙蓉山彻底反目,更不至于与整个道门为敌,之后的祸事自然也就没了。我这些年,看起来辛苦,其实比起你当年所做不过是九牛一毛。五十年来,我做所做之事,才知你当年有多难。”

童殊道:“我接下魇门阙,并不因令雪楼,也不受谁之胁迫,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赞同令雪楼。温姐姐,你真的不必再耿耿于怀。”

温酒卿怔怔。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有些境界,非志向相同者能懂。温酒卿曾经不算懂,如今懂个大概,但她终究无法与令雪楼实现共情,那个能与令雪楼同心同气之人,是陆殊。

魇门二君,不假他人。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后亦如此。

温酒卿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她深看着童殊,眼前之人与曾经的鬼门君,眉目不同,红袍换成碧衫,但眉宇间流淌的英气仍然耀眼,她轻声问道: “你的原身当真殒了?”

童殊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呀。”

温酒卿:“以后也不打算用了?”

童殊道:“千疮百孔,筋骨断尽,用起来远不如现在这个方便。而且,你看,我现在脚也不跛了,手也灵活了,不是挺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契合的身体,不用白不用,温姐姐就别操心了。”

温酒卿道:“你特意说这一番话,是不想我去抢尸体对罢?”

童殊笑容一滞,他就知道哄不住温酒卿。

温酒卿道:“此事你不必劝我,魔君的魔躯不能任由别人处置,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将它迎回来。”

童殊敛了神色,顿了顿,刻意放冷了声音道:“如果我命令你不许去呢?”

温酒卿猛地后退一步,单膝着地,握拳道:“既是命令,自要听众。只是——”

童殊道:“只是什么?”

温酒卿道:“我弃魇门阙主君的尸身不顾,乃守楼人重大失职,无颜向主君交代,待功成之日只能以死谢罪。”

童殊道:“你这是在逼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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