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阿喜你是个做事情的人!”唐熙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画册,“这个是公司的衣服样板,需要那一款,你报号我就能给你发过来,这个后面给你标好的代理价,你看看。”
年货已近尾声,这本册子是今年欧妮娜的春装新品,拍册子的时候是欧勇亨负责,唐熙也提过意见,这上面的衣服价格她也是熟悉的,昨天夜里车厢上大部分人睡着的时候,想问题睡不着的她就将代理价理出来标好了。
“这”胡来喜觉得上面的每件衣服都充斥着说不出的时髦,“能卖火,但是这个价格有店我能卖出三倍的价格。”
在市西路做买卖的胡来喜早晚收摊的时候自然有逛过大大小小的店,街上主打的审美她还是知道的。
“我在羊城卖衣服也是找人代卖,我一件衣服赚2到10元的差价,这能保证比批发店里低,在林城,我想5到20元是个合适的利润,找店卖,”唐熙看向阿喜,“做花一支就赚几分钱,人太累,阿喜,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拿到了欧妮娜的林城代理权,我负责仓库和本金,你负责销售和运营,利润我们五五开。”
“太突然了,我考虑下。”现在家里的纱花摊子是自己和二姐在看,时不时的小弟也确实能帮忙,自己抽身去送货什么的,确实也还可以,“唐熙,林城是你的家,你家里有哥哥有弟弟,仓库和本金是你出的,风险主要你来当,为什么找我?”
胡来喜死死的盯着唐熙的每一个表情,脑中浮现的是周围形形色色笑话唐熙疯魔了,堕落去做不要脸事情的那些话,唐熙做的事情合法吗,这钱真有那么好挣,让人半年就脱胎换骨,她身边去羊城打工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没人来钱如此容易。
唐熙眼睛同样盯着阿喜,看了半响,见她眼中没有慌乱鄙视,才说:“阿喜,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东西,有的人看到的是未来,有的人看到的是失去。”
说着,她将胳膊一挽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放松说,“这件事情,你和我看到的是有很多钱被我们赚到手,我哥哥们看到的只会是老家华丽的二层小砖房,这也是我为什么半年就能挣到更多的钱。
在同乡们执着于耽搁一个下午就损失几十块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进一出能挣一百多,哪怕我兜里的钱不比他们多一个硬币,阿喜,商机转瞬即逝,我没有时间把他们掰到我这边。”
“□□吧,你六我四。”林城是她的大本营,她怕什么!
人人有理
从自己还是唐熙的时候,唐熙就时常会想,为什么有的人就是穷,有的人就是富,有的人就是越过越兴旺,有的人就是一手好牌打稀烂。
想要成为富人,或者说人上之人,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缺,但一个人人格是否健全也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人格健全,有足够的独立与自信,敢想敢拼敢闯荡,自然不差,就是跌下去也是有限的。
人格缺失,患得患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瞻前顾后,胆胆怯怯,好好的天时地利也飞走了。
唐爹唐娘又是怎样的人?
普通家庭,虽有重男轻女,倒也小家和谐,只是天然两子一女,家业有限,负担却重。
唐爹是家中老三,不公不过,不搏不驳,唐娘虽要强,然上一辈子女众多,她家女孩出众,自然惹是非,仓皇下嫁唐爹,家业不丰,日子也便过的不温不火。
他们家众多的事情,做决定的不在他们自己,诸如堂姐,表哥这些村人眼里的成功人士,才是他们的大脑,邻里百家的说长道短,才是他们的喉舌。
跟阿喜不过粗粗一打听,果然都是不堪的流言蜚语。
“你这个家可不好回!”胡来喜给唐熙舀了一勺鱼,撇嘴说道,“我平日也忙,只在开始那两天去你堂姐哪里转悠了下,听他们小区小卖部的碎嘴说了一耳朵的唐老师家的漂亮妹妹南下私奔的事儿。”
“这种事情怎么会传到小区里?”堂姐的公婆不是居委会的干事?都是官员干部呐,素质应该是一等一的呐,起码的家丑不可外扬吧?
“听说原先他们家并不乐意你姐姐,耐不住儿子喜欢,后面又生了女儿,自然不是很满意。”别人的家事,她不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不爱多说。
自己的事情,影响还是比自己想象的多一些,但是自己想过好一点,没有违法乱纪、没有丧心背德,如何不行?
错究竟在谁?
自己终究该扫尾的,唐爹唐娘也终究该报恩的。
两任唐父唐母,谁能自己选择?
世道如此,风俗如此,只有抗争多了,社会进步了,到四十年后的唐国那个样子,这些影响才能微乎其微,当然,前提也是自己足够努力生活水平线以上。
“呼”将所有的颓丧呼出去,加油,唐熙,加油!
呼啦呼啦将一碗鱼肉扫荡完,又吃了些小白菜豆腐,唐熙觉得无尽的力气又从四肢升起。
“待会儿陪我去逛街买点东西吧,一会儿还得去我堂姐家。”唐熙擦擦嘴,笑盈盈的对阿喜说。
“行吧,说做就做,有几家店我也比较看好,你也看看,合适的话,过完年我们一起合计下,先做两三家。”
阿喜起身收拾东西,又嘱咐自己兄弟,“嘿,伙子,几步路,自己过去,你左右放假,下午帮你老姐我看摊,幸苦费不少你的。”
“好嘞!”胡弟弟一听有钱好拿,顿时开心起来,“姐你们要走,我再吃口?”
“好吧!”阿喜说着从兜里拿出5元的零钱给弟弟,“记得,价格就是那个价,不指望你卖高了,可不准像上次那样低了。”
胡弟弟是个小伙子,来批头花的小媳妇大娘们凶猛,他老被杀价弄的面红耳赤,败下阵来,虽然营业额很好,但挣的钱却少。
“拜拜——”胡弟弟头不抬,筷不停,擦汗的左手挥挥埋头苦吃。
“这顿我请。”阿喜当仁不让,“你远道而来就是客。”
做了个请的姿势,唐熙笑道,“等你养,有阿喜就是好。”
“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阿喜也被逗笑了,“你今晚非得回家?”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晚去我堂姐家过个明路,明天回家,羊城那边趟熟了,这次去最好大哥和嫂子还有小弟一起去,那边现在工也好打。”唐熙说这话并不开心,她知道其中包含的不便和责任。
“升米恩斗米仇——”胡来喜自小学二姐,跟父母斗争惯了的,“你还嫁人不嫁,这一个大家庭的担子不该你一个小姑娘担,怎么都不落好!”
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利益,不能让她无私奉献一辈子吧,就算真的奉献了,别人也未必认可。她不想唐熙落得可怜下场。
“所以亲爱的阿喜,还麻烦你帮我隐瞒我做代理的这件事,以后要是我结婚了,那是我的陪嫁。”商机转瞬即逝,错过了,要后悔一辈子。
阿喜一脸复杂的看向唐熙,眼睛一转,“是的,我想我也应该这样做。”自己挣的钱是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小金库。
至于家人,该帮忙的时候帮忙,不该帮忙的时候也不能做冤大头。
她们挣的钱也是起早贪黑赚的,别人做事的时候她们做事,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们做事。
买礼物当然也是个学问,自己现在虽然小有存款,但,家里的房子、土地没有她的,也不算有稳定的工作,比起身在事业单位,工资福利高有保障,有分房双职工的堂姐家差远了。
可摆不了什么阔气,她要请堂姐帮忙说和,也是算个保人的缘故,礼也不能太轻。
和阿喜合计了好半天,唐熙从给阿喜发的年货中选了两件羊毛大衣,从银楼里买了一个银制的长命锁和一对手镯,买了两公斤富光苹果,辞别了阿喜到了堂姐家楼下。
“有不对你到他们楼下小卖铺给我打电话。”阿喜不放心的嘱咐,她家附近本就是城里自古以来的商业街,新近一家人装了电话,也做附近住客的生意。
“我会的,你别担心。”唐熙跟阿喜挥挥手,登记了姓名,进了大门。
开门的,是大堂姐。
“你——”大堂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翠花?”
“啪,”大堂姐往她肩膀上一拍,“你个死妮子,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