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童他妈(110)
安子墨轻轻摩挲这冰冷的镜头,张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也是。”
可是怎么办。
在他刚学会爱的时候,却失去了最爱的人。
安子墨把手机放于心口处,闭上眼,被黑暗笼罩下的躯体孤寂又单薄。
***
安子墨接下来的状况更加不好。
他无法吃饭,难以集中精神,整个世界缩小到那部手机里。裴以舟再次请来心理医生,他乖乖接受检查,可是因为过于配合,让心理医生难以下手。
裴以舟想带安子墨去墓地看看,他不去,只想待在房间。
“子墨,哭出来。”
安子墨不哭,面容沉沉的抱着小手机。
手机屏保用的是安想的照片,他突然想起那个平安夜,他拒绝与母亲的合照。
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与母亲合照过。
安子墨空洞的目光有了一丝神采,拉出小箱子疯狂翻找着,终于在下面找到一个相册。
“子墨……”
安子墨不搭理裴以舟,自顾自用剪刀剪下自己的照片,又剪下安想的照片,用胶水强行把它们黏连在一起。
照片里的安想笑容明艳如骄阳,和凶巴巴的他完全不同。
安子墨眨眨眼,宝贝似的把照片贴在胸前。
钝痛的心脏瞬间有所缓解,他爬上床,安稳睡去。
望着儿子那张苍白的脸蛋,裴以舟叹息声离开房间,他决定再去找好友一趟,向他寻求帮助。
安子墨又开始做噩梦,梦里有前世,有今生,虚虚实实分不真切。
最后他看到了安想。
他的母亲瑟缩在角落,围绕在她面前的几个男人对她踢踢打打,她无力反抗,像阳阳似的被动承受。
安子墨瞬间惊醒,后背额头全是汗水。
他突然意识到,母亲需要保护。
需要保护……
她需要他。
地下阴冷严寒,她笨笨的什么都不会,肯定会被人欺负,或者躲起来一个人哭。
她除了做奶茶画点小人儿外一无是处,没了他照顾根本活不下去。
安子墨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根削尖的铅笔,他握紧铅笔来到浴室,踩着凳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面无表情,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指腹缓缓在脖颈摩挲,最后准确无误的寻找到颈动脉的位置……
第87章
死亡对安子墨来说是熟悉的词汇, 他从不畏惧更不会逃避。
镜子中倒映出的面庞稚嫩却也苍白,漆黑的双瞳是一片死寂沉沉。他本以为自己逃脱黑暗,未曾想进入更加无边无际的深渊。
母亲一个人会害怕的。
他不会让她害怕。
安子墨握紧铅笔, 眼神冰冷, 下手时没有片刻的犹豫,只听噗嗤一声, 铅笔狠狠穿透血肉, 猩红色的血液像汽水般炸开, 瞬间浸湿半遍身子。
失血过多令他脸颊更加没有血色。
然而这还不够,他力道小, 铅笔没有刀子尖锐,刚才那一下偏离位置, 根本造成不了死亡。就在安子墨准备拔出来再来一次的时候,卧室房门被人大力踹开,安子墨瞬间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裴以舟。
安子墨奋起反抗:“放开我——!!”
“我讨厌你, 你松开我!松手!”
血不住往下流,他毫不顾忌,丝毫不在意因挣扎而撕裂开的伤口。
冲进来的保镖等人对着他脖子上的铅笔傻眼,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孩子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裴以舟面无表情抱起安子墨, 大步向医疗室走去。
自从安子墨的心理出现问题, 裴以舟便将别墅的其中一层改造成医疗室, 又多请来两名医生, 医院的必要设备这里都有,倒是节省了去医院的时间。
他把安子墨送给医生整治,待门关上, 他阴沉沉地看向身后保镖。
”我不是说过, 24小时都要看着他吗?”
裴以舟冷声质问, 气势压迫。
安子墨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他情感缺失,智商优于常人,安想是出现在他生命力的一束光,如今光没了,深陷黑暗里的他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裴以舟无法每时每刻留在安子墨身旁,于是他不在的时候便派人保护,确定他的生命安危。
“是我们失职,请先生责罚。”
责罚?
他现在哪有责罚的心思,甩甩手让几人下去,点燃根烟在门口安静等候。
医生很快出现,裴以舟匆忙过去,“怎么样?”
“还好小孩子没力气,铅笔只是穿破皮肉,没伤到大动脉,要是在偏离几公分就危险了。”医生说,“我们给他打过镇定剂,目前没什么大碍。”
裴以舟长呼口气。
“先生可以进去看他了。”
他点头,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小少年打着点滴,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缝针,外面裹着一层纱布。他安稳睡着,睫脸颊惨白,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裴以舟坐在床前,感到心里酸楚。
安子墨极端偏执,心眼又小,安想近乎占据他整个世界,如今世界轰然倒塌,他无法承受。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
裴以舟做不出殉情的事,他要活着,为自己,为孩子,也是为安想。
裴以舟合衣在床边守了整夜。
次日天光乍亮,望着穿透而入的光芒,安子墨呢喃得叫了声妈妈。
“醒了。”
他转过头,看到裴以舟时表情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没见到妈妈很失望?”
安子墨不予理会男人的讥刺嘲讽,挣扎着起身想要继续寻死。
裴以舟按紧他,不让他乱动丝毫。
“放开。”安子墨神情固执,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你妈妈没什么朋友,日常生活围绕着你转。现在她死了,记住她的人寥寥无几。”
安子墨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何,仍想要挣脱着下去。
裴以舟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按住他继续说:“ 安子墨,你若死了,记住她的人便又少一个。”
他抿着唇,不说话。
“安想让我照顾好你,可是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她如此在乎你,保护你,你怎能忍心?”裴以舟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往他血肉里捅,“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她,安想要是在,你觉得她会不会哭?”
会哭。
还会哭的很大声。
安子墨思绪恍惚,突然想起来母亲几次落泪都是因为他。
他…… 不应该让她哭的。
不应该的……
“你母亲常和你说什么?”
他低着头,嗓音沙哑:“她让我……好好活着,变成温柔的男人。”
她不喜欢他伤害别人,希望他成熟懂事,温柔可靠。可是安子墨知道自己永远变不成那种人,他是黑暗里野蛮生长的荆棘,注定令人不好过。
母亲……不在乎的。
她相信他,从始至终相信着他。不管他如何刁蛮任性,她都是那样爱着他。
安子墨心里疼得厉害,不得已扯着衣服剧烈喘息。好一会儿后,他感觉一股温热自眼眶坠离,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安子墨伸手触摸到一片温热,竟然是泪。
他一脸木讷。
安子墨从来没有哭过,这世界注定不能无法让他共情,他会笑看别人生,笑看别人死,世间欢闹悲欢都与他无关。
妈妈……
曾经与安想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闪现,他无法忍受,小小的躯体蜷缩在被子里,开始只是小小的哽咽,后来便是嚎啕大哭。他从没有这样放肆哭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悲伤过。
安子墨突然想起好久前那只被他亲手掐死的麻雀,那只鸟儿如此挣扎活着,是否只是想飞回去看一眼母亲?
裴以舟静静陪伴着,没有安慰,没有阻挠,只是看着他哭。
安子墨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喉咙沙哑再发不出声音;直到耗尽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这才翻身睡去。
裴以舟轻柔为儿子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门口站了很多人,有裴宸也有闻讯赶来的父母。
“子墨怎么样?要不要送去国外,我在意大利认识一个很著名的心理医生,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裴以舟摇头拒绝母亲提议,说:“应该没事了,等他醒来让人做些吃的送来。”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