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接受瑾渊的爱慕,当初她以为瑾渊对华婼有情,瑾渊却说不过是师徒之情。那如今呢,瑾渊对她,会不会也是因为她蓄意靠近制造的那些温馨而被迷惑,他所喜欢的,只不过一个能带给他温暖的人,而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是谁?
想着想着,连城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坠入噩梦,倒也算不上噩梦,只是梦到当年她自尽完成任务时的景象,浑身陷入血泊中,抬手,袖间,手指,落下的都是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
天上好像也下了场红雨,洋洋洒洒,看上去像血雨一样,隔着雨幕她看见泣不成声的瑾渊,瑾渊抱着她的头,像抚摸一件珍品,低而缓的声音说道:“一次两次留不住你,那我活着还有何意义,黄泉路上等等我,我随你一起。”
“不要。”
“连城,醒醒。”
被这叫声和梦境中的血海惊醒,连城抽搐两下,松开紧抿的唇,小口喘气,额间有冷汗滑落。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降雨,雨水打在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内火炉烧的正旺,因此屋子里又热又闷,只有连城的喘气声。
好一会连城才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抵着瑾渊的胸膛,他穿的衣服很薄,隔着布料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连城平静下来问:“你怎么在这?”
“你做噩梦了?”连城冰凉的手被他体热温暖,但瑾渊却冷不下去,他快要热死了。
连城擦拭冷汗:“好像是,做的什么梦忘了,但一睁眼就看见这么大个人在自己面前,险些吓死我。”
“我听见你在叫我。”瑾渊将连城汗湿的碎发整理好:“你梦见我,还是场噩梦,怎么,梦见我死了吗?”
“不要胡说。”
她从未想过瑾渊会死,在连城的潜意识中,强大到无可比拟的瑾渊会坦然面对一切危险,可她却不知,再强大的人,也有七情六欲,会败在一个情字。
“回答我。”瑾渊摁住连城的手:“连城,你很怕我死,你不想我死,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要得到连城的认可,而不是这样若即若离,朋友和情人之间摇摆不定的关系。
瑾渊一连串问题砸晕了连城,她喃喃道:“我,舍不得你死。”
从心而论,真的舍不得,瑾渊活的太苦,该好好活下去,过好日子,而不是为了她这个异世灵魂白白赔上性命。
瑾渊握住她的手摁在床上,顺势倒下伏在连城身上,屋内未点灯,魔宫不见光,可就在这片昏暗中,瑾渊觉得闻着味道都可以清楚感觉到连城的位置,说:“可你死后,我日日生不如死,连城,我说过我不是圣人,我是疯子,我受不了你的离开,如果可以,我宁可生生世世将你禁锢在我身边。”
感觉身下的身体微微发抖,瑾渊又放缓声音:“可我舍不得啊连城,我想看你和小鸟一样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想看你鲜活的生命,如果关起你,你会不开心的。”
“但你现在,就是在关着我,我哪里都去不了。”
听他说的情意绵绵,连城如坠云雾,迷迷糊糊间说了这么一句,就堵住了瑾渊。
他似乎有些委屈,埋在连城颈间,闷声说:“可我没办法,你跑了怎么办,我只想看着你,你也不愿遂我的愿。”
“你好委屈啊。”连城觉得自己也有些迷糊了:“你躺在我床上,还满口诉说着不平,瑾渊,你真的好委屈,你一委屈,我就拿你没办法,这可以说是喜欢吗?”
“这是我的床。”瑾渊纠正道。
“对啊,你的床,呵呵。”
两声轻笑,几乎将瑾渊耳根都要点着了。
暖炉中的清香铺满屋子,连城半睁着眼:“你把我拖到你床上,还让我听你诉说委屈,瑾渊,想让我可怜你吗?你不应该这样的。”
可瑾渊依旧在笑,虽然看不清,但连城从他的笑声中听出几分苦楚,他将自己刨开,血淋淋地捧着一颗心给连城,毫无廉耻地展示在她面前,告诉她,瑾渊这个人,有多恶毒,多疯狂,却又卑微而可怜。
而这么一个恶毒疯狂的人,只有她可以拯救。
见她说了这么多瑾渊也没转过弯,连城有些怒了:“你何必呢,我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人生短短不过百载,莫非你还要等我来世续前缘,放下我吧。”
悲愤像是找到发泄口,瑾渊脸一倾,不由分说在连城的嘴上咬了一口,目光深沉望着她:“不,我不管来生,只求今世,你在我身边,睡在我的床上,就是我的人,连城,喜欢我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几乎是蛮横的,不讲道理的,他要将连城拘束在身边。
两个人鼻尖相碰,气息交缠,瑾渊紧紧抵住连城的手,几乎都泛红,眼睛睁得很大,这么黑,连城似乎都能看见他眼中的血丝,疯狂的,濒临崩溃的眼神,满眼都是她一人。
瑾渊说:“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未等他说完,连城仰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已经足够了,所有的怀疑,猜忌,都被他一点点撕开,只剩炙热澄澈的爱欲。
瑾渊愣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轻柔的摩挲连城冰冷的唇间,本能去撕咬眼前的猎物。
屋外风声大作,雨水被吹进房间,落在地板上,很快被屋内炙热的温度烧的一干二净。
没人会打扰他们,在深夜,在魔宫,也不该去打扰他们。
还怕什么,反正已经活的这样苦,生死线上都走一遭,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求得一晌贪欢,明日即便是死又如何。更何况,眼前人,深入骨血的人,他们真正相爱。
火热与冰冷相交融,瑾渊只觉得眼前人如一朵白云,如一道微光,照进他心中,照耀他心中那片黑暗不堪之地。
他在心底打扫出一片净土,小心翼翼等着将人放在心间,生怕那些污秽沾染她一丝。还好,他等到了,而那个人,终于回到他的心尖,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相悦
第二日连城被叽叽喳喳鸟叫声惊醒,她不想睁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立马清醒过来,连城睁开眼,侧脸才发现瑾渊就在她面前,一抬头就能亲上,还正紧紧抱着她腰睡得踏实。
然后连城就想起昨夜发生的事……顿时面红耳赤,埋在被子里遮住那些心事。
虽说昨天晚上气氛很好,情绪也对,但是连城不知什么原因,反正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然后,她就没有然后了。瑾渊尽管看上去有些急不可耐,但到底没有乘乱打劫,做出荒唐事。
不过连城这么一动将瑾渊惊醒,他下意识将怀中连城揽得更紧,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在她头顶亲了口,迷迷糊糊说:“还早着呢,再睡会。”
连城从他怀里挣出来,滚到一边,瑾渊伸手捞,连城再滚,幸好床够大,不然就滚下去了。瑾渊这才清醒过来,一脸严肃:“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说的话都是诓我不成?”
“我昨天,好像没说什么话。”连城揉着脑袋,努力回忆昨晚的事,只觉一团乱麻,还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不好不好。
见连城摇头,瑾渊垂眸,根根分明的睫毛下眼睛乌黑发亮,他仅着单衣,衣衫大开,脖颈上还有唇痕,看上去就像被人轻薄过,而轻薄过他人,现在却看上去一脸不愿意承担责任的模样。
“我懂了。”瑾渊拉住衣领,翻身下床,连鞋袜都未穿就往外走。他就是个孤苦伶仃命,怎能奢望片刻温存,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他一走,连城急了,拉住他衣摆急忙道:“哎别走啊,你懂什么了,我都不大懂。”
她不过是从昨夜混乱的记忆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就让瑾渊演成吃干抹净不负责的狗血剧情?
瑾渊扯回自己衣摆,苦笑道:“还要再说明白吗,我受不起?”
“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受不起的,一天到晚老给自己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你看看我好不好?”
“不看。”瑾渊反而赌上气,继续往外走:“我怕看了你,更舍不得放你走。”
“你要让我走哪?”连城也赤足下床:“你昨天晚上说喜欢我,还对我……是吧,然后第二天就让我走,我去哪,我黄花大闺女面子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