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成了宿敌的白月光[重生]+番外(13)
林岫的心情再次变差,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这种纷乱心绪的驱使下,他一个冲动,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我没有什么想不想的,但你方才所言极是,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也应当早些偿清。”
易潇小声说:“还说没生气,不生气你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林岫冷着脸,惜字如金地:“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易潇笑着搂了搂他的肩,“我只是想早点还清你的钱而已,又不是说还了你的钱,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林岫一派端庄地点点头,强调道:“你不用说这些,我并未生气。”
易潇嘴角上扬:“你生不生气是你的事,我不希望你生气,当然要说清楚。”
林岫心里一动,有种异样的感觉爬过心头,他略侧过脸,似是想看易潇,眼帘却半垂着,问:“你为何不希望我生气?”
易潇看看他,笑着摇摇头:“我不告诉你。”
林岫不料他会这么直白地拒绝,心头无法抑制地升起失望,也因此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脱口问:“为何?”
易潇对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说了,你可能会生气。”
林岫不满意:“这算什么原因?”
“当然算呀。”易见青有理有据,“我不希望你生气呀。”
林岫噎了一下,心说,又来了,易潇怎么这么多歪理。
诸多前车之鉴,他几乎已经断定,自己是无法在易潇口中听到答案了,但又无论如何也没法甘心,在原地定了一会儿,想来想去,竟然口不择言道:“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生气。”
易潇愣了愣,吃惊地看着他。
林岫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恨不能回到片刻前,一手刀敲晕自己。
易潇吃了一会儿惊,慢慢地笑了起来。
林岫竭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你笑什么?”
易潇会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就有鬼了,他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边笑边指着林岫说:“林岫,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林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耳尖却悄悄红了。
易潇在他身后喊:“哎,你跑什么呀!你怎么比赵七七还脸嫩,一点都说不得的。”
林岫回头瞪他一眼:“闭嘴。”
然而易潇再次搂住他的肩时,他却没有拒绝。
易潇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悄悄问你一下啊,林小郎君,你满六周岁了吗?”
林岫强撑着:“不知所谓。”
他们到了王家,稍微显露了一番本事,下人便将他们引到了一处院落,里头已经住了好些人,看来被王家许下的重酬吸引的人不在少数。
可能是运气不好,也可能是他们来晚了,相邻的厢房已经没有了,他们最终住的房间之间隔了两间房。收拾停当后已近黄昏,这一日两人没再说话。等第二天林岫醒来,出了门便见庭院里易潇正和一黄衣少年在下棋,两人都是急性子,落子如落雨,不一会儿棋盘上就摆满了棋子。
林岫听见易潇哈哈大笑,对那少年说:“杨兄当真爽快人,和别人下棋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黄衣少年也面露欣赏,道:“易兄亦是妙人,想我从前和我那些师兄们下棋,无论输赢,他们的表情都不变一下,好生无趣。我和他们这些臭棋篓子下棋,不就是想看他们出糗的样子吗,偏生他们爱端着架子。”
林岫听到这话,不知怎么想起他之前和易潇下棋时,也是慢慢来的。且他和易潇水平相当,对弈起来自然是互有胜负,但他并不把结果放在心上,又因家教严苛,从小便被要求做到不动声色,因此,他的表情也是没什么变化的。
反观易潇,他想了想,对方的表情就很生动。
林岫说不清楚这一刻的心情是什么,只觉得心口像是凝了一块冰,莫名地低落。
他忍不住想,易潇和他下棋时,会不会也觉得他“端着”?
说话间那两人迅速落子,结束了这一场博弈。易潇收了棋,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笑道:“下次再战。”
林岫看着易潇搭在那少年肩上的手,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碍眼。
想上前去把那只手扒下来。
易潇和黄衣少年分道扬镳,一回头见他戳那儿,稍稍一愣,旋即笑着走了过来,道:“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也不叫我一声。”
林岫看着他的笑脸,发现他方才对着那少年时要笑得更灿烂。
他移开视线,淡声道:“方才到。”
“你才起来吗?”易潇搂住他的肩,“我跟你说,咱们的这些‘同僚’都可有意思了,我带你去认识他们一下?”
林岫这些天被他勾肩搭背了不知多少次,按理说早就习惯了,此刻却有些无法自控地想:他的动作这样熟练,以前到底搂过多少个人呢?
心口积压的郁气更重,他冲动地拂开了易潇的手,道:“不用了。”
易潇看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脾气这么大呀。”
旁边一个中年修士道:“小友,这交朋友吧,不是什么人都能走到一起去的。”
“嗯?”易潇转过脸,笑眯眯道,“那叔您给说说吧。”
中年修士很有经验地说:“你那个朋友,身上的衣服料子那么好,气质也好,一看就是世家大族里的子弟。这样的人,心气儿都很高的,他能和小友你做朋友,是因为小友你也是个天才,我们这样的人就算了。”
易潇认真听完,才道:“叔您这可想错了,我朋友可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害羞。”
“一个大小伙子还害羞啊。”
易潇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扭头看了林岫的房间一眼,道:“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好看。”
中年修身听到这话,忽然流下了心酸的泪水:“也是哦,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没有,冲着他这样貌,媳妇儿都能自己送上门了。”
一连“啧”了好几声:“羡慕不来。”
易潇看了他好几眼,没作声。
第8章 多情苦(五)
易潇告别了那中年修士,便慢吞吞地向着林岫的房间走去。
林岫把门关了,窗户却敞开着,易潇站在窗前探头探脑,稀奇地看见这人竟然没有在修炼或者是看书,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盘棋,他左手和右手对弈。从易潇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端正地坐在那儿,坐姿如钟,腰背挺直。眼帘微微垂着,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易潇却直觉,他在不高兴。
咳,说来有些缺德,看到林岫不高兴,他还……挺高兴的。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怎么也不叫上我?”
林岫身子微僵,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手指也捏紧了棋子,嗓音清淡:“易公子贵人事忙,我便不打扰了。”
易潇推门进去,相当不见外地搬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一面说:“不忙的,只不过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这也是缘分嘛。”
“再说了,他们性格都挺好的,适合做朋友。”
林岫心想,是了,这里性情不随和的只有他而已。
易潇一手托腮,偏头看他,笑眯眯道:“你又生气了?”
林岫被他看得好生不自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棋盘,硬梆梆地道:“没有。只是你既然交了新朋友,为何不继续同他们谈笑?”
说罢,想起易潇说过的,他一生气就话多,不禁有些懊恼,再一回想起话语的内容,愈发觉得不自在。
易潇听了他这颇有阴阳怪气的嫌疑的话,却没有一点介怀之意,心情颇愉悦地道:“新朋友固然重要,但你也很重要啊。”
林岫道:“因为我也是你的朋友?”
“是呀。”易潇点点头,忽然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棋盘看?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林岫摇摇头,默默把棋子收起来,心想,是了,他只是易潇的朋友之一而已。
可是易潇却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易潇跟谁随便谈笑几句就能成为朋友,可是他却做不到。
他能感受到别人的善意,也能心平气和地同别人交谈,可若说是朋友,他又会觉得排斥。
他下意识地认为,只有交情到了他和易潇那一步,才能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