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来。”
林若阳边说边掀帘子出去,亲自去接。
“桓先生,是不是……”
“没事,没事,一切都好。皇上已经下令都察院和大理寺一同审理。你放心吧。”
桓仪看林若阳急得脸色都发白了,一阵心疼。
“我听说,今儿书院的一些夫子还有学生家长来寻过你,可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来打听一下情况,问书院什么时候能重开。”林若阳将桓仪让进了屋里,红杏端了茶来。
表白
林若阳亲手捧了茶,递给桓仪:“多谢桓先生不辞幸劳,为书院奔波。我……”
她想起父亲被抓时,自己内心的恐惧,想到孤身一人,想求人都没有门路时的凄凉,林若阳不由心中一酸,有些说不下去了。
桓仪对她,对书院的恩情,岂是轻飘飘的几个谢字能表达的?
桓仪一看林若阳眼圈都有些红了,心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又酸又疼。郭家!就因为看到他跟林若阳来往,就对林若阳,对书院下手。等着,他必不会叫他们好看!
桓仪既愧疚又心疼,他想上前去抱一下她,安慰她,又怕唐突了她。
他手高高举起,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轻轻地落在了林若阳肩上,一触即离。
“没事了,我保证。过不了几天,令尊和众举子就能回来了。”
青远提了食盒进来。
“林姑娘,我们爷怕您心里着急,顾不上吃饭,特意叫小的在状元阁订了几个菜。在车上一直用东西包着,还是热的。您赶紧吃些吧。”
又对桓仪说:“爷,您整整一日都在宫里忙活,也没工夫吃饭,正好陪林姑娘一起吃些。”
林若阳的软弱只是一时,她现在不能倒下,父亲和众举子还指着她去营救呢。
她迅速收拾了情绪,听得桓仪竟一天没顾上吃饭。想也是,在宫中求人,面对太子、皇上,哪有容易的?又想起刚才桓仪进来时,走路腿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难道是跪多了?古代就是这条不好,动不动就要跪来跪去的。
“多谢桓先生费心,这些小事倒还劳烦记挂着我。吴妈妈煮了红豆薏米粥,还在锅里温着。红杏——”
林若阳话没说完,红杏就抢着说道:“我这就去端。阿弥陀佛,总算是有桓先生,姑娘才舍得吃口饭。”
林若阳嗔了红杏一眼,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子,递给桓仪:“这是我哥哥给我的,说是他师傅亲自配的,活血化瘀是极好的。”
桓仪接过来,心里高兴,刚才他只是迈门槛时,稍稍涩滞了一下,她就看出来了,是不是她心中也有他?
二人坐下来,一起简单吃了些饭菜。
喝着暖呼呼的热粥,怀中揣着伤药,桓仪整个身心都暖暖的,窗外飘着的雪花也格外的轻柔、美丽。
林若阳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让人联想起一个词语——岁月静好。
桓仪不禁奢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跟她一同安安静静地吃饭。这样的画面,光是一想,就让人心中雀跃。
二人吃完了饭,林若阳见天早已黑透,又飘着小雪,留桓仪住一晚,明早一起去看林举人。
“人言可畏,如今令尊不在家,不方便。怎么能让阿阳因为我的缘故,遭人非议?”
无论林若阳怎么说,桓仪就是不肯。
“可惜书院封了,不然你还可以到书院住一晚。”
桓仪道:“没什么,路又不远,我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林若阳送桓仪出了门。
桓仪走到村口,突然想起今儿下午有不少村民和书院的夫子来找林若阳的事。
村民虽然大多淳朴,但不免也有称火打劫之人。林举人不在家,就林若阳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个小偷小摸的,趁机摸进家去……
桓仪吩咐青远,转头又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林若阳绝早起来,一开门,见桓仪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马是卸下来的,栓在一旁的树上,正在慢慢悠悠地吃着一蓬干草。
林若阳轻轻走到车前,轻轻地掀起了帘子。
只见桓仪与青远挤在不大的车厢里,歪着头,一人靠着一边的车厢板,睡得正香。
一旁的大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车,警惕地昂了昂头,抖了抖蹄子,“咴儿”地叫了一声。
桓仪立马睁开了眼,看到林若阳,既尴尬,又羞窘,还有些懊恼。
竟然睡过了!本想装作是早晨刚来的样子的。
青远翻了个身,眼睛都不睁,嘟囔道:“爷,再睡会儿呗。这车里也太难受了,又冷,大半夜都睡不着,困死我了。”
桓仪起身,下了车。
“那个,我们来得有点儿早,怕打扰了你,所以在这儿等会儿。”
清远也醒了,咕噜一下爬起来,看着自家爷口是心非的样子,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林若阳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守了一夜呀。
她眼圈儿一红,脸上竟然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滑过。
她急忙扭过头,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
转过脸来,笑道:“快进来暖和暖和,天还早,你们到我哥屋里歪一会儿。吴妈妈正煮着热粥,一会儿吃些咱们再去看爹爹。”
桓仪听话地跟着林若阳进了门,歇息、吃饭。
太阳露出半边脸的时候,二人坐了马车,一起去大理寺看林举人。
这一次很顺利地见到了林举人还有众举子。
众人听说这件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专门派了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审案,全都没口子地称赞圣上圣明。
甚至还有人觉得自已能跟皇上亲自下旨审理的案子有牵扯,与有荣焉。
林若阳见父亲精神尚好,还有心思隔着牢门跟众人谈笑,总算是放了心。
接下来的几天,林若阳每隔一天到牢房里去看望父亲一次,静等着审案结果。
皇帝亲自下旨审查,都察院和大理寺不敢怠慢,很快就出了结果。
是钱博士听一群监生围在一起谈论,说碧梧书院比国子监还好,心中不忿。所以就将书院出的文集伪造了一份,里面夹带了一些毁谤朝廷的话。
钱博士被流放,可惜郭卫孝倒是摘得干净,不过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林举人和众举子出来后,对桓仪感激不已自不必说,说起皇上,更是又敬畏又感激。
“圣上真是圣明啊!对咱们这些小小的举子也如此看重。”
“没错,若非皇上下令彻查,我等还不知要在牢中待多久。要是判了谋反的大罪,身骨都不知抛在哪里。”
桓仪听了这话,提议道:“大家何不联名写一个帖子感谢圣上?”
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很是喜欢听这些奉承的好话。
众人一听,拍手叫好:“好主意呀!”
回去后,由林举人带头,立马联名写了帖子,将皇上夸得上比尧舜,下比汉武。
皇帝收到后,虽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甚至还斥责了两句不务正业,辞藻过于堆砌之类的话,第二天却转而亲手写了“碧梧书院”四个字,叫小太监拿了,赐给书院,勉励学子们好好读书。
竟然得了皇上的亲笔题字!整个书院都沸腾了。林若阳更是高兴坏了,立马选了最好的木料,请人照着刻了匾额,挂在了书院大门上。
有了皇帝的亲笔题字,碧梧书院名声大增不说,更是相当于有了最大的靠山,以后再也不怕小人随意陷害了。
这次的事,全靠桓仪出力,才解决得如此完美。为表感谢,林举人决定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宴请桓仪。桓仪推辞不过,就提议在家中吃,他很想念当初林若阳给他做的饭菜。
林举人觉得不够隆重,但桓仪一再坚持,只好同意了。
席间,林举人频频劝酒,桓仪来者不拒,两人直喝了个大醉。
林举人大着个舌头,留桓仪在家住一宿。
林若阳将父亲和桓仪都安置了,回屋洗漱过后,看了一会儿书,刚准备睡下,就听外面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桓仪。
他已经洗漱过了,衣着整齐,可能是因为喝过了醒酒汤,刚才迷蒙的眼神也已变得清明。
“桓先生,可是缺了什么东西?”
“我来是想向你说清这件事的前因。”
“什么事?”
“就是书院这次的事。阿阳,我能进去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