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番外(97)
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把水给搅浑。
谁能想本来只作是寻常的事情会弄得这么大型?
程处弼不多时就听到有秦怀道等人在叫,他不欲虞玓这清净地被发现,同虞玓说了几句后就抽身离开。
他刚往外走了几步,就撞见今日的主人家杜荷,程处弼刚要招手同他说话,就看那杜荷被一面容恭谨严肃的侍女叫住,匆匆数语后,杜荷的脸色微变,顿时脚步急忙往园外走去。
程处弼蹙眉,本想跟上去看看,但踌躇片刻,还是深感这不大合适,转身与秦怀道他们厮混去了。
那些学子们吟诗作对,他们这武勋也合该是投壶射箭才是。
恣意狂情,纵声大笑。
虞玓这里虽偏僻了些,那些纵情的声响总会传来,再加上近在眼前的潏河拍打岸边的潺潺水声,颇有种闹中取静的模样。他跪坐在席位上,神情淡淡地翻看着手中的经书。
思及今日的诗会,虞玓敛眉摇头。
虽是来此躲懒,可听着外头那些学子们一首接着一首的作诗,虞玓倒是有些钦佩他们。
虞玓习惯了任何需有依据的日子,他少有那般瑰丽绚烂的想象,泼墨而就挥笔写成的诗作往往带着浑然天成的韵味。虞玓再能做,都少了那层味道。
刘朝生曾经点拨过虞玓,他自清楚症结,只放开纵意去思考,本身对虞玓来说就近乎不可能。
他把看了几篇的诗集倒过来放着,抬手给身旁的小火炉加炭。
原本是有一位黄衫侍女来伺候他的,只虞玓不惯,还是让她自忙去,不必管顾他,把一应工具留下来便是。
虞玓悠悠扇着小火炉,那炉子上摆着一只精致小壶,伴着温度的攀升开始咕噜噜煮开。
他放下扇子,用手帕捏住小壶的把手,倒入待冲泡的茶水里去。虞玓这一动作入行云流水,待烫过茶杯后,滚烫的茶水重新注入,茶香自溢。旁摆着的诸多如盐末、糖块、姜等作料,他一概未动。
虞玓左手捋着宽大的袖子,右手端起茶杯,轻嗅了嗅那茶香,自言自语地说道:“纵是茶饼,少了佐料,闻起来却也是不错的。”
就在一墙之隔,那些镂空的窗扉中,杜荷正陪着位身份尊贵的郎君走了数步,偏听到虞玓那清冷平静的嗓音,突地打破了这不知怎地稍显空寂的氛围。
杜荷赔礼道:“殿下莫怪,臣这就……”
“是虞玓?”
李承乾问道。
杜荷欠身,“正是。”
严华寺是长安城外闻名的寺庙,虽有圣人修建的普光寺等在前,然私下来这严华寺的贵人还是居多。
今日太子殿下微服出宫,正是来这城郊樊川之严华寺礼佛,为身体孱弱的长孙皇后与晋阳公主祈福供灯。
杜荷在得知太子殿下登门,惊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虽是巧合,但是这场诗会却是聚集了诸多世家子弟,可以说若是有人现在突杀了这杜家别府,大概就能灭掉小半个朝堂重臣的后代了。
太子这登门,是真的顺势而为,还是……
杜荷不敢多想。
他低着头的时候,站在对面穿着普通深衣,却仍有别样风华的李承乾温和笑着,“倒不必多设位置,我与虞玓同坐便是。”
杜荷微愣,“未免有些不敬,您还是……”
李承乾温柔笑看他。
杜荷立刻噤声,自去安排不提。
一墙之隔,虞玓敛眉回望。
他方才好像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般,可再怎么看,这周遭只当有一堵墙在,却是没有旁人。
虞玓抬头看着那窗扉的镂空,细想想,还是低头继续看诗集。
外头正有一韦家子弟正在吟诗,“为忆长安烂熳开,我今移尔满庭栽。红兰莫笑青青色,曾向龙山泛酒来。”他这诗乃是特地赠予杜礼,正有一种萧然远去,正于他乡春日怀念故土,细想着那长安秋日的菊花会是怎样风采之感。
听得杜礼拍案激动,连敬了那人三杯酒。
那厢学子正在叫好,一一赏析着这诗句究竟如何之好,到底是好在哪里,用了哪些出挑的手法。也有旁人被这诗句同样激得生起了雅趣,顿时也酝酿起了诗句来。而在对侧的好些个吆喝高兴声也传来,那投壶射箭的武人们也有自己的乐趣。
居于一偶的虞玓正默默如同小鸡啄米般记着,“唔,这韵脚合该是……不过压的是哪一韵来着……平十灰韵?”
虞玓既是答应了杜荷不会在诗会上掉书袋子背那些诗书经典,就不会这般做。
只这么琢磨拆解诗句,应当是不违反他们的约定……吧。
他思忖得入神,却未忽略背后那轻微靠近的脚步声。虞玓起初有些漫不经心,待听清楚那脚步声后,人却有些恍惚,如若那脚步再轻些,再柔些,倒是有些相似了。
虞玓回神来,正欲回头看究竟是何人来时,却听到一声轻柔的笑容,“我观虞郎君这般悠闲,倒是没有哪里能不适应的了。”
这声音……虞玓猛地抬头。
却在来者宽大的兜帽下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
太子殿下!
虞玓仿佛有种置身他处的错觉,凝神环顾四周,这依旧是秋菊烂漫的模样,只在这诸多娇花簇拥中,来人正冲着虞玓温和笑着。
那眉眼淡雅的模样,端得是一位清润好君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九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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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后改,稍慢片刻,抱歉。
(08:35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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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韦家子弟那句诗是唐末五代诗人韦庄的《庭前菊》,五百年前是一家(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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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玓:来了诗会,我也瘫。
太子:瘫得好,瘫得妙(逮住)
第52章
李承乾的到来,倒是让虞玓有些诧异。
他起身欲要行礼,却被往前迈了一步的李承乾牢牢扶住,太子殿下的力道并不重,只虞玓却更能嗅闻到那近身而来的味道。
虞玓敛眉。
果真是安息香。
李承乾姿态温柔,握着虞玓的胳膊却有些强势地带着他坐下。
虞玓顿了顿,“殿下身旁没跟着人?”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纵然杜荷是必定知道的,可连人都不跟着,再发生点什么突然袭击,与他这点歪瓜裂枣的功夫再加上一位虚弱的太子殿下,那可不得是手到擒来。
哦。
虞玓想起上次与太子在农庄相遇的那次,侍卫应当是潜伏在暗处。
“暂且退下了。”李承乾淡笑着说道。
虞玓默默地重新从那小火炉旁取出新配套的茶盏来,好险那黄衫侍女把一切都备齐了。虞玓重新把碾碎的茶饼放进茶盏中,提着还滚烫的壶水冲泡起来。
这席位桌案基本是为一人量身打造的,两人一并坐下来就显得有些挨蹭。
为了以示诚意,虞玓双手递过茶盏后,还往边上挪了挪。
李承乾挑眉,含笑看着他,“这般避让我,可是为何?”
虞玓低头,恭顺地说道:“殿下威严深重,某不敢直视您的风华。”
这种恭维话,虞玓倒不是说不出口。
这还得看是谁。
若是太子,虞玓可以面无表情地倒出一箩筐来。
李承乾轻笑,“这般恭维话就莫说了,怎也学得滑头起来?”
虞玓道:“某乃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他一本正经。
李承乾啜饮了口热茶,少了些乱七八糟的作料后,这茶本身的味道就流露出来了。他垂眸的时候,如墨的眼眸幽深,复抬起,还是带笑的模样,“我听杜荷说,这些时日你在崇贤馆有些恍神?”
在与友人吃酒的杜荷避开人来狠狠打了个喷嚏。
突然背后发凉。
虞玓轻声说道:“某只是在……”
他愕然地睁大了眼,看着光明正大掐他脸的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的眼眸有些狭长,勾唇笑时,那上挑的眉角带着微红,淡雅中又颇显美丽。
美丽,是一个不分男女的词语。
虞玓抿唇往后避了避,忍住要去捂脸的冲动,“殿下,您这是何意?”
“别一个某一个尊称来叫了,眼下这处只你我二人,自然些便是。”李承乾信手捻来一块糕点,斜睨了虞玓一眼,瞧来有些似笑非笑。
虞玓正襟危坐了片刻,“您今日是来……附近礼佛?”
虞玓最近在崇贤馆走神,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还未想清楚,他倒也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也不愿欺骗太子,便强行扭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