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番外(48)
一旦有所埋伏,以土匪的特性,或者会急着直接在村镇里动手呢?
虽然这可能性比较小。
除非科斗店被渗透极深。
不论如何,拍板总比现在犹豫不决好得多。
虞玓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若去了,也要提防村镇里的人。”
程处弼明了他的意思,收回手示意打头的程一丁,他自清楚往后开始吩咐下去了。车队暂时休整后调换方向,在程一丁的带领下往科斗店的方向走。
虞玓在商议结束后退回了马车。
虞家的两辆马车都是刘勇和刘叔在驾着,刘嫂与白霜都一起坐在后头。程家的人自有程处弼吩咐,但是虞玓这边的,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轻声再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科斗店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
好在车队在上一个县城补充了干粮,还是能暂时撑一撑。
马车行经半个多时辰后,才算是停了下来。
科斗店是一处很是破落的村镇,虽然面积不算特别小,但是来往的行人真不算多,程处弼虞玓他们这一外来的车队足以吸引科斗店里大多数人的注意。
毕竟这里地处偏远,除非是经途的商队,还真的少有人来。
车队有人打头去问了科斗店的客栈,在当地人的指点下到了唯一的一间客栈,店小二极其清闲地躲在后院偷懒,还是程一丁叫了好几声才把人给叫出来。
客栈莫说是上中下房,一概是一般的价格。
程一丁按着两人一间订满了客栈的房间,这才叫着人慢慢把后头的马车牵到后面去停着了。哪怕是夜间的时候,三辆马车都是有人轮班在守着的。
待他们在休整的时候,停马车回来的家丁同程处弼说道:“三郎,那店小二贼眉鼠眼的,盯着虞郎君的马车看了许久。”
这三辆马车里,就属虞玓的那两辆最是沉重,车轮滚动的时候都能压下沉沉的车辙。
程处弼挑眉,“那就让他们以为是吧。对外面一概称呼我们是来做买卖生意的,你去问店家要些水和食物。但是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那家丁笑得眉不见眼,点着头就出去办事了。他们向来习惯把干粮带在身上,要偷天换日可不难。
虞玓转过头来看着程处弼,“程大兄莫要顽脱了。”
程处弼耸着肩靠在墙上,粗粗的眉头微动,硬生生给一宽厚的长相挤出奸诈的感觉,“这主意可是你开的头。”他微眯着眼,“若是他们真有担,今夜还能送你一出大戏。”
虞玓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在搓手的程处弼,片刻后冷静地说道:“你的衣服蹭到灰了。”
“蹭什么?”程处弼反应不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方才惨叫出声。
他的衣裳原是深色,那墙壁不知多少年没清洗过了,程处弼这么一蹭直接就扑得灰白。他们这一路走来,程处弼与那些家丁都是同吃同住,衣服啥的也都是自己洗的。
程处弼的手劲真大,衣服若是干净点还能活着;这要是脏污了一使劲搓,那衣服基本都没了。粗粗统计,程处弼这一遭大约得洗掉十来件衣服,差不多要把带出门的衣服给消灭干净了。
程处弼苦着脸,“我还是去拜托你家白霜姐姐帮忙吧。”
自打程处弼知道刘家人并非虞玓的家奴而是雇佣的下人后,他对这其中微妙的斟酌把握得挺好。只不过他本来就不看重这些,与刘勇相处起来也极为自然。
冬夜来得极快。
客栈燃着最劣质的油灯,灯光晃得人的眼睛疼,那黑色的烟雾缭绕不去,便是虞玓还想继续读些书,却也给程处弼给拉开。
直至深夜,客栈寂静了。
月色如水,白雪并着银色莹光遍布了狭小的庭院,把些许能藏避的地盘都照得极为透亮。后院那几辆马车的车辕都靠坐着一个家丁,迷迷糊糊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你确定都下药了?”说话的人声音浑浊咕咚,说着当地的乡音。
后院的厢房内传来压得极地的对话。
店小二操着一口粗劣的雅音,还没说两句又变回了当地的乡土话,“我亲手下的,老板给我哄去睡觉了。盘子是我一个一个收回来的。”
他确定都吃得一干二净。
“二十几个人,这里的兄弟估计都够算了。”说话浑浊的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芒隐约照亮了方寸大的地盘。
原是这后院厢房内竟无声无息藏着几十号人!
“操他娘的巴子,还以为他们要上天井关,在那处截人可简单多了。”躲在暗处有人嘀咕着,那操着浑浊乡音的人也没去打断,那正是他的想法。
踩盘子的人分明看着往天井关去了,偏生路上又调头来科斗店歇脚。
这批人要是在天井关那里直接杀掉,可比在科斗店截杀简单得多。这科斗店的人多少都清楚这黑店的情况,可要处理这二十几号人的尸体,还是麻烦了些。
“行了,别废话了。赶明那女人归你,快活完了再轮到弟兄们成了吧?赶紧给我收心干活!”
打头的人一声令下,这有细碎动静的厢房重归寂静。
悄然推开的房门,顺着暗道上头的脚印,踩着脚尖逼近的刀光,衣角窸窸窣窣擦过栏杆……寂静透亮的月色下注视着这一切。
漆黑一片的屋舍里,借着窗外那稀薄的月光,程处弼冲着虞玓比划了两下,握着刀站在了门边上。
“咔哒”的推门声与程处弼的手起刀落近乎是同时,飚射出来的血迹沾满了桌面,油灯里劣质的油液摇动了两下,褐黄融入了鲜红的血液。
程处弼跨出门槛外,抬手把身后的屋门给掩上。
虞玓坐在窗边,淡薄柔和的月色打在他的侧脸上,投射到漆黑眼眸中的波澜平静,两手垂下来搭在膝盖上。他略一偏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后院马车附近一场无声的厮杀。
那速度与狠厉,同程处弼一般无二。
他们在白日里是嬉笑怒骂的寻常人,可在夜色的覆盖中,车队的家丁如同割稻草一般轻松地屠杀,带走一条条袭击的人影。
虞玓冷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土匪有心算无心,可他们,也是有心算无心。
螳螂捕蝉,黄雀犹在后。
虞玓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地打着拍子,在寂静无声的漆黑中,安静地诵念着诗书经典,宛如不闻窗外声。
哒。
哒哒。
程处弼提着的刀滴落着血,染红了他的鞋底。他瞥头看了眼身后漆黑的屋门,咧嘴笑起来。这小郎君看起来还真的是有些胆量,这浓郁的腥臭血味中还能如此自然。
程处弼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踩着尸体过来的程一丁,“人都杀干净了?”
“留了两个人头。”他握着刀柄说道。
程处弼轻哼了声,这场激烈无声的斗争就在片刻中就消弭了,与他们而言只能算是简单的热身。
他随手把刀插在走廊上,然后推开了身后的大门,“虞玓,你可安好?”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从屋舍的窗边渐渐显露出一个清瘦的轮廓,淡薄的月色染了些柔和的光晕,只听得虞玓淡淡地说道:“程大兄果然厉害。”
程处弼哈哈大笑,随手在身上擦去了手心的血迹,他抬手狠狠拍了拍虞玓的肩膀,搂着他大步往外走,“我果然没看错,就得是有这样的胆量才是!”
滋溜——
那是鞋底踩在血泊中的声音。
虞玓掩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两下,继而蜷起手指,安静地靠在身体边,“留下活口了?”
“当然。”
程处弼带着虞玓走到了一楼,客栈的屋舍外多多少少都倒着尸体,毕竟最开始土匪就是打着分点屠杀的念头。在他们眼里这群肥羊都已经被小二的药给迷倒,要折腾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客栈的大堂灰不隆冬,四角已经点着豆大的油灯,勉强能够看清楚强压着跪下的两人都脸色青紫,看来是挨了不少拳头。
虞玓认出来一个是这客栈里的小二。
程处弼开始审问起这两个剩下来的倒霉蛋。
这时候的程处弼就没外表看起来那么憨厚了,他本来就是在兵营里混出来的,更别说程知节就是最大的兵痞子之一,对于软硬兼施的手段那是手到擒来。
不声不响就卸掉了两个倒霉蛋的胳膊,紧接着是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