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番外(216)
他抱着来人的大拇指,血腥味令人作呕,他却好似不察,“你不该在这里。”
梦境,现实……下一刻该出现的是大山公子才是。
来人笑得古怪,拖长着嗓音慵懒地说道:“是我不该,还是你不愿呢?”大拇指柔柔地侧过他的侧脸,似乎是一下喜欢上那种触感,来人执拗重复地试图用指腹去摩挲他的脸颊。
他默默地缩在了手心中。
相较于一双手,他的身形无疑是极小,这让他很是被动。
却也看得更多。
来人拎着染血的剑,大步流星地穿行在林间,浑身的戾气与恣意的锋利如同脱鞘的宝剑却不受约束,锋芒划破敌人的瞬间却也不断地切割捅穿着自己。他被安置在了最靠近胸口的位置,听到了来人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声,炙热有力的声音传遍了他的四肢,胸口的温度温暖了他的四肢,让他小小的手指似乎也暖和了起来。
来人从乱葬岗往石城县走,街道的行人畏惧其形容异常,或许是那报备的人马还未抵达县衙,来人就拎着剑出现在了虞家。
寂静的宅院正吵闹得紧,刀剑相交的声音瞬间就让他知道这是何处何时。
王君廓刺耳的叫嚣破墙而来,“竖子!你且等着,待我活刃了这四人,再去把你给掳来剁成肉泥,军营中那些折腾人的手段,你这嫩生生的小郎君怕是消受不——”
来人狠狠地踹破了房门。
他的小手捂住嘴,自言自语地说道:“败家。”
持剑人的速度远超过坊间的传闻,比镖师更为凶戾的是,下手剑剑往死穴游走。
锋利的剑锋刺破王君廓的胸膛时,他默默地往衣襟滑了滑。
潜藏在温柔儒雅下的凶戾暴虐在刀剑交错间酣畅淋漓地流露出来,来人收起剑,从衣襟里揪出拇指大的他来,“不高兴了?”
“暴戾恣睢。”
他慢吞吞地说道。
持剑人咕哝笑了声,染着风霜的眉峰上挑,“好说法。”
握着剑踏出门去,倒映出满屋的幽暗漆黑来。
他努力睁大了眼,却犹是看不清楚无月色星光的夜幕中发生的事端,只能听着那惨叫声翻滚着,从撕心裂肺到哀鸣无声,分明来人的单手正捧着他,他却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剁人的人,也是持剑人。
人体血肉模糊到无法拼凑起来,仿若让他回想起当初那团湿哒哒的、血淋淋的毛球。
他压下了呼之欲出的问题。
转瞬间天光大破,不过一瞬的闪亮后化为凄黑,瓢泼大雨从银河倾倒,狂撒得大江大河一路咆哮,含水甚多的山林开始不住崩塌,那般巍峨的山峰仿若被无名的刀刃劈开表层,对于山体不过是零星的碎片,却犹是一场滔天的灾难。
在数次的崩塌中,他们动起来。
他坐在来人的肩头,紧紧拽着脖颈的衣襟,睁大眼看着这一幕,这不断跳跃寻找的一幕,久而久之他仿佛也被那愤懑暴怒所牵连着,激烈的情绪也荡漾起来。
怎么能死?怎么会死?
怎可至此!!
踏足,翻找,避险,挖掘,身影静默地穿行过雨幕。
劈开。
挖开。
狰狞翻倒的指甲。
滚落一地的褐血混杂着雨水泥土,顺着爬坡流往不知处。
破开的洞穴仿佛是一道光,刺痛了他的眼。
他闭上眼。
重新睁开的时候,他站在洞穴口,以着应当有的正常大小的模样,从染红的胸腹一点点抬头,到挺直的肩膀,再到来人俊美的面容。
熟悉而陌生的倒错感让他站在原地,没有避开来人抬起的血淋淋的手指。
手指戳在了他的胸口。
笑声起,“你之聪慧……”
温柔的嗓音渐浓,魅惑犹有,“你该去问,你本应知晓。”血从手指渗透到他的心口,血腥味浓烈起来,笑容却愈发恣意畅快,“避让不是你的喜好。”
他的心口疼痛起来。
脚往后倒退一步,却不知何故。
只有看似温柔却强硬有力的话语飘落。
“想跑?”
“只怕,是劫数难逃。”
…
冬日晴空。
虞世南吃着茶,望着坐在他对面的虞玓。
“今日不是要去王延休那里?”老者笑眯眯地说道。
破坏自己定下的计划,这可不是虞玓的习惯。
对面静坐的郎君正穿着一身青色深衣,衬得他甚为老沉。左手捋住宽大的袖袍,他垂眸端起茶盏,幽幽的茶香扑鼻而来,本该是沁人心脾的味道却难得安抚不住一贯心静的虞玓。
他有些出神地留意到袖口有一根长长的黑绒毛。
“我有一问,不知叔祖可否解答。”
虞玓吃了口茶,苦涩幽香的味道在唇齿荡开,涩味到了尽头反而甘甜起来。
他问,“贞观九年秋,朝中可曾出现过大事?”
这是个迟来许久的提问。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更新get√
我以为我十二点前能写完,看了眼右下角的电脑时间……大家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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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李泰不知圣人为何变了主意,他站在书房前握着只有他才知道的力道生生捏碎了茶杯。数位幕僚面面相觑,由一名叫许贡长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魏王殿下,虽计谋不成,可此子不过是一普通儿郎,纵然一次不成,也还会有下次。”这书房里坐着的数人全都是李泰亲近的幕僚,与那些时而交谈放纵欢笑的儒者不同,谋划的都是些刀光剑影不肯外露的事情。
他扭过头来,胖乎乎的脸上怒意早就收敛,李泰在下属的面前一贯是个进退有度大方之人,虽有些孤傲清冷,却难得愿意舍下.身段去拜访请来喜欢的大儒,故而深得敬佩。
“这不过是第一步,若是此步不成,那后头就更不必说了。”李泰苦笑着在位置上坐下,看着数位坐着的幕僚沉声说道,“莫要轻忽了虞玓,若是能先按下他这一瓢,就省事多了。”
正如幕僚所说,李泰此番谋划倒也未必是专门针对虞玓,毕竟他这一年多都安静得紧,少有惹的事情都与朝堂无关。也并不像前几年那般出门就会惹来些许好事者的旁观,足以看得出来世人多健忘……可李泰却不是这等人。
他轻嗤了声,十五妹那边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是父皇……还是太子?
他抬袖一扫,不小心绊到了桌案上的物什,哗啦声起——
破落的门被尴尬地扶起,哗啦声惊扰了落下的雪,扑簌浇了树下人一头一脸。
“郎君——”
虞玓站在院子中,看着有些狼藉的几个夫子护着大大小小的学生们,壮实的看院汉子正在修补着被破坏的桌椅,这院里的管事满头大汗地站在虞玓的身旁,在屋里收拾的哗啦声中,低声说道:“是些闹事的混子,说是听说了这处有女娃娃在读书,就……有些不干不净。护院已经驱赶过他们几次,没想到会有人趁着日暮翻墙藏到深夜,险些闹出了事情。”
虞玓护着这院中大大小小的学生已有数年,他们多是当初借着阿牛的手在长安城内四处探的乞儿,随后在虞玓的默许下,基本所有年岁小的孩子都进了院子,多是在安排下读书,也有想去学做工的……这些虞玓都只负责统筹,任由他们自选。只这些事务中,从不论男女,故而在几十个学生中,也有小十几个女娃在读。
“总不会没个由头,做混子的向来比人精明。这里头人进进出出,护院也多是人高马大,轻易是不会发生冲突。”虞玓淡淡地说道,“去报官府了吗?”
管事愣了愣,“还未,人已抓住,正关在柴房里。”
虞玓摇头,对管事说道:“报官,把人扭送去官府,一切按章程来。”管事忙不迭派人去了。
他在院子里漫步走了一圈,隐约还能听到几位师长在宽慰学子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几句啜泣,很快在同窗的安慰下停住。张夫子怀里还搂着个女学生,年岁算是这院中最小的,顶多六七岁的年纪,因着张夫子的夫人见她可爱心生怜惜,便收了她做义女。故而她与张夫子自来亲近,受到惊吓后,也往继父的袖口下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