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别跑(快穿)(48)
过十字路口时,她习惯性观察左右大步走过,不料对街口突然拐出了一辆黑车,速度极快,正对着她直冲过来。
栾游一惊,想加快步伐避过,偏偏脚下打了个滑,趔趄两下没站稳,扑通歪在地上,黑车转瞬即抵眼前,栾游下意识伸手去阻,闭着眼叫道:“停停!”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滋”声,栾游的手掌刚触到金属质感,随即便被大力震开,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摔了一身泥水。
黑车停住,多半尺就要将她碾于轮下,危险非常。
装旗袍的牛皮纸袋落地,栾游手臂剧痛,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没能爬起来。勉力抬头对着挡风玻璃怒目:“怎么开车的?”
车门咣咣两声,司机下来了,跑到她跟前:“哎哟,姑娘你没事吧?”
栾游坐起来,左手扶着右胳膊:“有事,你撞到我了。”
“这...不能瞎说啊,我可没撞到你,明明是你自个儿摔了一跤。”
还想耍赖怎么的?栾游白了司机一眼:“你刹车不及时撞着我胳膊了!现在疼得要命,有可能骨折了。”
司机回头瞅了一眼,道:“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刹车的时候你还离老远呢,自己摔倒伤了胳膊可不能怪别人!”
路边有零星行人驻足围观,栾游生气了,明摆着的事实居然颠倒是非,她大声道:“说瞎话天打雷劈!我好好过着马路,你开车超速一副要撞人的模样谁不害怕?没错,是我自己跌倒的,但我跌倒的时候你车速还是很快,撞到我的手之后才停下来,你自己看看你的车离我多近!今天这事儿你不给我个交代没完,不行咱们去警局慢慢说!”
栾游索性也不起来了,就坐在地上梗着脖子跟司机杠上。
司机冷脸:“想讹人?知不知道我这车上坐的是谁?我劝你还是收了心思,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看了。”
“我呸!威胁我?”栾游狠狠唾了一口:“你这是撞人不想负责还反咬一口啊!坐的谁?坐的就是天王老子你撞我也是事实!怎么的,开个汽车了不起了,不拿人命当回事了?我告诉你我不吃吓唬人这一套,管你什么背景什么势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马路上可不是没人长眼睛,到哪儿说理我也不惧!”
“你......”
“文山。”司机还想再辩,后车窗处探出了半截手肘和一个戴礼帽的脑袋,“给她十个大洋。”
司机不愿意:“少爷,她这分明是......”
“别说了,赶时间。”男子打断他的话,脑袋又缩了回去。
司机瞪了栾游一眼,从怀里掏出银元数了十个,也没个包头,随手往她身上一扔,丁零当啷滚了一地,嘲讽道:“还不起来,难不成腿也断了?大洋讹成了还赖在地上!”
我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栾游怒火中烧,不但没起来,还往前挪挪屁股直接堵在了车头上,仰头冷笑道:“本来你跟我道个歉,我兴许就不计较了,可从开始到现在,你一句赔不是的话没有,还拉着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往我身上摔大洋?你以为我是你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你撞我在先,侮辱我的人格在后,今天我啥事儿都不干了,非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不可!”
司机大怒:“不要得寸进尺我告诉你,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就敢在这放肆,摇个电话你就得被关起来,年都别想回家过了!”
“我不知道,你有胆子就报上名来!”栾游转头朝着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群众高声道:“大哥大姐们都来看看啊!什么叫狐假虎威什么叫狗仗人势,今天可算开了眼了,皇权都推翻那么些年了,还有人敢不把咱老百姓当人看的,说摇个电话就能把我关起来,我犯了什么罪了你要关我!政府治下清明社会,撞人的无事,被撞的反而要被关起来,这还有天理吗?来啊,你来关我啊!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看你们怎么仗势欺人,怎么为祸百姓的!今天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看看你所谓的少爷是哪位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
司机没想到栾游一个姑娘家口舌如此毒辣作派如此不吝,落在地上沾满雪泥的十块大洋她没有捡,坐在车头前一副要跟他理论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四周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中竟有不少是支持栾游的。他不禁有些慌张,忙走去后车窗处嘀咕了两句,然后灰头土脸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一启动,栾游立即反应过来他是想倒车逃跑,迅速起来翻身趴在了车头上,灵活的那只手紧紧攥着前盖的凸起标志物,扯着嗓子喊起来:“撞了人还想跑,没门!”
车子往后退了十几米,栾游滑下前盖却死不放手,两条腿拖着往前划出两道泥迹,围观人群中有人叫起来:“哎呀,停车停车啊,要出人命啦!”
黑车终于没有丧心病狂地加速,停在了十字路口正当中。栾游袄裤透湿,鞋子被拖掉了一只,头发丝混着雪水一缕一缕贴在额前脸颊,状极狼狈。可她坚持抓着标志,一双眼睛死盯着挡风玻璃后的司机,满脸写着四个大字:视死如归。
至于吗?当然不。碰上这事儿是糟心,可她一不想讹钱,二不想找茬,手臂虽疼,关节还能活动,应是没有骨折,所以司机不再接茬吵架,态度好点也就罢了,犯不着豁出命去拦车。可是栾游早去观宁塔依然没有得到席宁的消息,心情本就不佳,司机居高临下瞧不起人的嘴脸激得她火冒三丈,轴劲一上头,忍不住就想死磕。
司机回避她恶狠狠的目光,嘴巴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车子停了片刻,两扇车门终于打开,除了司机外,还下来了一位头戴礼帽,身披黑色大氅,脚蹬牛皮马靴的年轻男子。
礼帽遮盖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鼻尖和嘴唇,下巴略尖,皮肤很白,像是得了病似的那种白。
他走到栾游身边,道:“你要怎样?”
栾游斜靠在车头,并不刻意去打量他,只盯着司机不屑道:“我可不敢说,说了就要被人诬陷是讹诈,要被人抓起来关。照这位的意思,受害者就该识趣的吃下闷亏,有伤回家养,有冤肚里吞,天底下哪有咱们老百姓说话的份儿啊!”
司机气得脸色铁青,男子低低笑了一声,“废话真多。”
这是什么态度?栾游刚要再次开口,见他抬了抬下巴,对司机道:“去把这位小姐的东西捡起来,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有问题请李院长安排住院治疗,没有问题就把她送回家。”
“可是少爷你......”
“不远了,我走过去就可以。”男子打断司机的话,转而对栾游道:“让你受到惊吓我很抱歉,赔偿事宜待看完伤势再谈,你随时可以到玄武大街788号方公馆找我,我叫方铮。”
冒雪看热闹的群众此时发出了一阵喧哗,似乎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的样子,可栾游不认识什么方铮圆铮,她心里还堵着气呢。这会儿下来说好话了,刚才司机想要倒车逃跑难道不是他指使的?可是她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无非是多打几句嘴炮,这年头拥有汽车的人家非富即贵,真闹到警局怕是得不了了之,到时她再站在道德制高点也无可奈何。有人肯为事件负责,这个结果最好。
她松开了手,轻哼了一声:“早这么说不就结了,我还以为今天非要跟黑恶势力碰一碰了呢!”
男子礼帽微抬,一双清冷眼睛将栾游看了个仔细,又笑一声:“黑恶势力?”
早上出趟门,晚上回来右胳膊就吊上了绷带,骨折确实没有骨折,可是脱臼了,这对栾游来说也是个大问题。
司机全程黑脸,忠实履行着他家少爷指派的任务,一直把人送回了鱼龙巷,临走时将捡回来的十块大洋递给栾游。
栾游拒绝:“这钱我不要。”
司机脸上得意轻蔑的神情刚刚显露,就听她道:“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右臂受伤无法用笔,可不是十块大洋能补偿得了的。回去告诉你家方少爷,我的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以及前途损失费恐怕是笔不小的数目,请他做好赔偿准备。”
司机憋了大半天的气闷爆发:“你!我就知道你是要讹诈,什么这个费那个费的狮子大开口,你当方家吃素的!”
栾游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哦,方家是干啥的?当总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