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别跑(快穿)(20)
“去哪儿?”
暗哑人声突然出现,像地狱魔鬼对她发出夺命质问。栾游尖叫一声,惊恐地抱住了自己。
“谁?”
一个比影壁更黑的影子慢慢现形,从极暗处走到微暗处,天光下隐约可见是个男子。
栾游知道自己被抓个正着,跑不出去了,于是放开喉咙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顺势晕倒在地。
杂乱的脚步和两个男子诧异的言语传来。
“谁啊,怎么倒在这儿了?”
“咦,纪大人你也在这儿,这位是......”
那魔鬼的声音开了口:“无事,这里有我,你们回去吧。”
来人显然地位不高,听魔鬼这么一说,两人连顿都没打,应声退下。
四周又安静下来,魔鬼没有动作,似乎在观察她。栾游闭着眼睛装死,琢磨着稍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都该先查看一番她的状况再追究疑似逃跑的事情吧?
所谓疑罪从无,她没跑出大门,就不能算逃跑,迷路不行吗?
脚步轻近若无,来到栾游身边。感觉胳膊被人踢了两下,她一动不动。
“别装了。”魔鬼道。
石板冰冰冷,透骨寒,伤过底子的身体真有点吃不消,但她感觉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若不起,就永远不要起来了。”
栾游心中冷笑,年轻人,吓唬人的手段很幼稚嘛,你数个一二三我说不定还会条件反射一下。
魔鬼不数一二三,他从腰后摸了样东西,在栾游头顶缓缓拉开。
“弃子,留之无用。”
金石音迫使栾游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上方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匕首已经出鞘了一半。
“住,住手!你要干什么?”
“锵”的一声,匕首回鞘,寒光却并没消失。那是从魔鬼的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光芒,栾游望而心悸,白天看不出来,入了夜,这个鬼的眼睛竟然亮得像狼一样。
魔鬼俯视着她,像俯视一只蝼蚁,“是你要干什么?”
连冻带吓的,手臂僵得厉害。栾游撑起身,艰难地揉揉眼睛,貌似仔细地打量魔鬼一番,随即露出见了亲人似的表情,“哎呀,原来是大哥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鬼呢!”
魔鬼不为所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结了冰:“即近子时,你鬼祟进入外院,意欲何为?”
栾游啧了一声:“瞧大哥说的什么话,哪里鬼祟了?我吃了年夜饭,喝了点小酒,上头出来散散罢了,哪知就走到了这里,可不知道什么外院内院的,我对这宅子又不熟悉你说是吧?”
“不熟悉?”魔鬼冷哼一声,“早前我已警告过你,不可进入后院,但昨日你沿全宅院墙走了一遭,四处寻觅,是在寻什么?狗洞么?”
你无事可做就天天偷窥我?
栾游不想在冰天寒地里受审,她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天气实在太过寒冷,总坐在地上不是办法。她抖抖索索想爬起身,腿脚却不听话,尝试了几下都使不上劲,于是很自然地将手伸给魔鬼:“拉我一把。”
魔鬼不但不接,还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更加冷厉:“自重!”
栾游仰头看他,眨巴眼想了半晌,收回手,认命地扶着墙一点点往上蹭,刚站直身子就觉脑袋一阵晕眩,晃了晃,噗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她并没昏迷,虽然头晕眼花,话还是能说的,“冷…我我我大概是冻着了,麻烦大哥你…送我回去。”
冻透了,这下随便魔鬼踢她几脚,或者再拿出匕首吓唬人,她也是真的起不来了。
闭着眼皮,她感觉一坨暖意正在靠近,本能朝那方缩了缩,暖意忽然又远离了。
从外院到内院住处,距离不近,栾游被魔鬼以远离胸膛,仅靠手臂力量平托的方式运了回去。她一边庆幸自己因食不下咽而体重减轻,一边鄙视魔鬼这看似绅士实则嫌弃的行为。
大年三十无余月,寒冷使人格外亲近,多么符合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情不自禁的小说设定啊。具体操作是先眉来眼去,情愫暗生,再互诉衷肠,勾搭成奸,接着为爱叛主,联手出逃,最后沆瀣一气,暗杀女主,打道回府,天下太平。
可惜啊!这种桥段只会发生在男女主身上,路人NPC不配拥有感情戏。
栾游大约是冻糊涂了,被托一路就胡思乱想了一路。想到暗杀女主,就开心呵呵两声;想到NPC不配拥有爱情,就难过呜呜两声。
路上遇到出来寻找魔鬼的另一个黑衣男,见这动静目露惊讶:“老大,你……她这是怎么了?”
魔鬼淡淡道:“喝了假酒。”
☆、前辈认错人
栾游病了。风寒发热打摆子,从初一喝苦药喝到十五,勉强好了个囫囵。
人一病就没胃口,没胃口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导致弱质的身体更加消瘦。短短半月,这具皮囊可称形销骨立。
元宵佳节,宅子里一如既往冷冷清清,不知外头的世界是怎样的热闹,也不知席宁流落何方。栾游披着被子,倚在小花窗前,呆望着院子里一株梅树,偶尔掩嘴轻咳几声,满面凄怆,形象煞是可怜。
逃跑的事不了了之,那位姓纪的黑衣男没再追究,栾游却预感事情不妙。女主不知打什么主意,既不见她也不放她,关在此处与坐牢无异。那夜,黑衣男似乎说了一句“弃子”?女主不想用她了吗?既然是弃子,为何不早点丢掉,还要派人时刻监视着她呢?
“喝药。”
小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放下药碗。
栾游一步三跄挪到桌旁,端起药汤一饮而尽,用力抹着嘴,好像这样就能减淡些苦味似的。
小丫鬟看着她喝完,安静收了碗就走,如以往一般,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栾游尝试跟她搭过话,她也会回答,只不过答案只有一个:不知。哪怕是问她叫什么,多大了,今天什么菜色。
这就是在坐牢。黑衣男是狱卒,奴仆们是后勤,看守着刑期不定的唯一一个犯人——她。
一切思虑纠结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栾游发觉剧情的发展,超纲了。
钝刀子割肉可还行?就算用不着她了,也不能把她耗死在这儿啊!捏捏自己瘦得跟芦柴棒一样的大腿,栾游认为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由当天起,栾游开始认真吃饭,吃不下硬塞,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干呕,面孔眼睛涨得通红,看得一向镇静的小丫鬟面露惧意。
吃完了还要喝汤,喝完汤就睡觉,睡醒了出门跑步。无视过路人不解的目光,绕着内院不跑上五圈不歇气,一连七天天天如此。
黑衣男们站在后院罩房的房顶上观赏她奇特的跑步姿势。双臂提至胸侧,前后摇摆得特别有劲,嘴里哈着白汽。由于安静,她气喘如牛的声音老远便能听见,很卖力的样子。
一个黑衣少年笑道:“这是没找到狗洞,便强身健体打算翻墙么?”
另个稳重男子道:“仇人在外,孝字当头,谁又能不急呢?”
少年道:“大小姐不允许向她泄漏消息,不然我就告诉她,她的大仇就快报了。”
“手刃仇人自然比道听耳闻来得爽快些。”
“这倒是,大小姐没用得上她,这仇报得不甚痛快!”
栾游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祥感涌上心头。她停下步伐,弯腰按住膝盖喘着粗气,歪头向后院方向看了一眼。
高处立着五个黑衣男,四个站在一块儿,另一个离他们稍远。
他们在看自己,栾游知道。每天傍晚她出来跑步的时候,这几个无所事事的家伙就爬上房顶,像看西洋镜一样地看她。
无所事事不是好兆头,栾游日常焦虑,焦虑得都快麻木了。
少年“嗬”了一声,笑道:“这丫头眼睛里有杀气啊!”
站得稍远的男子此时开口:“歇够了,下去吧。”
四个黑衣男立即收敛笑容,一起抱拳称是,纷纷跳下,又去平场上腾挪翻跃起来。
栾游重新开始跑步,边跑边转头望着。高高的房顶上只剩一人监视着她,面目模糊,眼睛亮得吓人。
人是铁饭是钢,吃得多就会胖。因为受过重伤,能跑跑步已是极限,栾游耐住性子连吃带练十几天,身体果然结实许多,至少不会走两步路就虚得直喘了。
这天傍晚,她没跑步,换了件干净的旧衣,把头发梳梳齐整,转头看了房间一圈,没一样东西是自己的。于是就那么大剌剌走出厢房,走出内院,走出屏门,一鼓作气走到了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