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别跑(快穿)(15)
莲心手指一颤,脸色煞白,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很快被进屋的嬷嬷堵嘴拖了出去。
娇丽少女看着莲心乱蹬的腿脚在帘子边消失,叹了一声,含糊道:“可怜的小卒。”
梦中栾游抬起泪眼迷蒙的脸:“大姐姐说什么?”
娇丽少女嘲讽地一笑:“没什么,想起前些日子城郊野狗成患,街使派人大批绞杀,颇有成效。如今乱葬岗那地方,想找一只啃食尸体的野狗怕也不易了。听说有人告去京兆府,说他家的狗没啃过尸体,街使错杀了,结果被人打了出来。祖母您说好笑不好笑?狗嘛,不过是个畜生,谁管它啃没啃过尸体,错杀了就错杀了,无人在意。”
梦中人身子一僵,垂下眼帘,悄悄攥了攥拳头。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栾游睡得昏头胀脑,似醒非醒睁不开眼睛。总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像是睡着硬地板,又被冷气吹了一夜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地想,不是真生病了吧?今天还有很多工作,年终奖多少就系在这个项目上了,绝不能在此时倒下。
凭着对奖金必得的意志,栾游终于还是掀开了眼皮,入目便是漫天星斗。闪亮,密集,辽阔天幕几乎满布,如下星雨之势铺天盖地撞入眼帘。她瞬间惊住,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广袤无垠的天际中,星河在薄云下缓缓流转,如诗如梦,似真似幻。栾游痴痴地望着,满胸满腔都是震撼,满心满眼都是星河。宁城没有这样清透的天空,更没有这样繁多的星星。
心念一转,她回过神来,喂草!这是又穿了!
来不及多思考一瞬,大脑仿佛突然接通了与全身神经的连接,剧痛席卷而来。从头到脚,从皮肉到骨头,无一处不痛到钻心,如同被车轮碾压之后五马分尸再将肉身拼凑在一块儿的感觉。
栾游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小口小口地吸气,脑筋都痛得有些不太清楚了。一会儿乐观地催眠自己这没什么,她可是受过钻石级刑罚—彘刑的女人,眼下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有康复的希望;一会儿又悲观地觉得这会不会就是刘丽娟给她安排的剧情,穿进来当场痛死,不给任何捣乱的机会。
有星无月,光线不佳,她想挪挪脑袋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却做不到,脑壳子一晃针扎似的疼,脖子也无法自如转动。
于是栾游只好一直躺着,一边欣赏斗转星移,一边咬牙忍受剧痛。
不知躺了多久,中途似乎还昏过去了一阵,栾游终于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又或者是疼麻木了。手指可以蜷曲,脚趾也还能动,再大点的动作就做不到了。她闻到空气中有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沤久了的垃圾,又像是馊掉的肉类味道。
五感恢复了之后,栾游总觉得左侧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躺了多久,就盯了多久,没有声息,也未曾移动,像个死物一般。
其实,她除了还有呼吸,眼珠子还能动几下之外,也跟死物差不多了。幕天席地,无人理会,死是早晚的事。
瞧这处境,莫非快穿女大战白莲花的过程已经结束,自己又被直接安排进了尾声,受一茬罪就死掉?刘丽娟也太黑心了吧!
天光蒙蒙,星子渐隐,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黎明即将来临。栾游听见有咔嗒咔嗒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她忙将眼球翻到最大角度,勉力朝那方向看过去,可惜什么也看不到。不多时咔嗒声停了,接着是一番悉悉索索的动静,以及噗噗两声闷响。
咔嗒咔嗒的声音远去了,四下恢复了寂静。气温有些低,周边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啼,寂静得诡异。
又过去许久,天空泛起鱼肚白,尚未升起的太阳把几缕散云染成了绯色,栾游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胸肺间闷痛得厉害。快死了吧?她想,躺了一夜了,也无人来寻,快穿女一定是把白莲花整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就在这时,那之前发出过声音的地方突然传来“唰唰”响动,接着一个稚嫩的男童声夸张地吁了口气:“卧槽!差点没憋死老子!”
席宁?是席宁!
栾游瞬间激动起来,是了,痛糊涂了,竟然没想起席宁来。会说卧槽的只有席宁,他也意料之中地穿了,救星啊!纵然这世界没人会找自己,席宁一定会找,他们是同学,伙伴,战友,亲人呐!
“席…”栾游一动嘴唇,一口血就涌了出来,淹没了她的声音。
那边的人左转转右转转,不时发出干呕嫌弃的动静,脚步竟然慢慢朝着反方向去了。
栾游急了,哪还管疼不疼死不死,拼尽全力地张嘴:“席…宁!咳咳咳咳咳!”
名字仍旧没喊出来,但鲜血呛得她咳出了声。栾游觉得自己好像吞了火炭一般,胸口快疼炸了,每咳一下如受凌迟。
那人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终于回头,一眼看见了呈大字型躺在一条腐烂尸体旁正在咳嗽的“死人”栾游。
脏兮兮的小脸在栾游眼前慢慢放大,目光里似有惊奇。栾游欣慰地笑了,嚼着满口鲜血艰难道:“席…是…我…”说罢身子一松,晕死过去。
☆、喂了狗的人
再醒来时,栾游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个木乃伊,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板上。这是间昏暗且简陋的土屋,四壁空空,土墙上斑驳陆离,蛛网结得到处都是,小小木窗上没有窗纸,浓郁的草药味不断飘进来。
还是很痛,可栾游安心了,有同伴在旁,比一百颗镇痛药都来得管用。她可以遂了刘丽娟的愿,接受安排好的命运凄惨死去,回归现实等待下一次穿越,但她也承诺过席宁,不再丢下他一个人,要死也得一起死。
所以,该死的白莲花没死成,剧情走向会有变化吗?栾游笑了,走着瞧吧。
小身影端着一个破碗,进门就见栾游唯一能活动的脸部,正露着个扭曲的笑容,不禁皱了皱眉。
男童将碗放在床头,坐下把她的头挪到自己的腿上枕着,再端了药凑到她嘴边喂下,脆生生地开口道:“姐姐,你已经睡了三天啦,没吃没喝的,再不醒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栾游古怪地看看他。七八岁模样,长得虎头虎脑还挺可爱,要不是听见了那声卧槽,指不定就被他蒙住了呢。
栾游没说话,慢慢把一碗苦药喝了个精光,然后才翻他一眼,虚弱道:“放心,这声姐姐不白叫,说了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男童将她的脑袋摆平,查看一下裹身的布条,又道:“大夫说你的骨头断了好多处,脏腑也有受伤,不养个半年是不会好的。可我只在娘的尸身上找到几两银子,现在已经快花完了,以后怎么办呢?”
栾游心头异样,她想不起晕死前一刻是否有清晰叫出他的名字,于是蹙眉道:“席宁,你别是还没认出我来吧?我是栾游啊!”
男童缓缓直起身,眼睛眯了眯,冷芒一闪而过,随后疑惑地看着她:“栾游?你被打傻啦?你是我姐姐,你叫莲心啊!”
???
栾游瞠目,莲心?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她突然想起了小说情节,想起了昨夜的梦,那个场景,那些人,那些话,那个被拖走的婢女——是现在的自己?
她不是白莲花,她是白莲花的婢女,一个应该已经喂了狗的人!
这又是什么绝世剧情!她在刘丽娟的心里已经不重要到这种地步了吗?别说大反派,连配角都混不上了,只是个炮灰。栾游打了个冷战,赶紧闭闭眼睛,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开。
席宁没必要在这时候跟她逗闷子,想到他的语气,栾游也迟疑了:“你...你不是席宁,是莲心弟弟?”
男童听见她的第三人称竟毫无异色,表情平静地点头,很不正常的平静。
他不是席宁,但他也不是莲心的弟弟。
栾游懵了一会儿,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是谁,其实并没那么重要,身份是虚幻的,搞破坏才是当务之急。但要搞破坏,也得找到席宁,破坏要一起搞,回家要一起回。
可是,面前这小子是谁啊?小说中的另一个穿越者?
反正破绽已经露出来了,姓名也自报过了,栾游不再掩饰,斜着眼珠子看他:“你知道,我不是莲心,你也不是莲心的弟弟。说吧,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