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疯人院(39)
声音来到门外,停了下来, 但很快响起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宛如有无数条小蛇在门板上游走。
他们白天将门封得很严实, 缝隙完全堵死,几乎只有针能插得进来。
可即便如此, 宁莘莘依然清晰地看见, 一条闪烁着微光的触手不停扭动着钻进了卫生间里。
聂燃猛地一下把她推去身后,自己则悄然举起破晓, 静静观察触手。
它成功钻进来后, 开始变粗,将门框挤得嘎吱作响。
每当多空出一点位置,便有新的触手钻进来, 朝地板上蔓延。
只片刻的工夫,两人面前已经布满触手,像一堆小蛇,在黑暗中疯狂舞动。
宁莘莘看得头皮发麻,只想挖个地洞钻出去。
然而它们正在寻找水分,因此别说逃,连喘气声她都不敢发出来,否则必定会引来更多的危险。
她僵硬如铁地站着,后背紧贴卫生间的瓷砖。
聂燃挡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犹如一面盾牌,令她还不至于彻底崩溃。
触手越游越近,来到聂燃脚背上,察觉到他的脉搏后,顶端缩小成针尖,高高扬起,准备扎下去。
聂燃轻轻一挥,黑暗中闪过一抹暗金色的光,满地触手一分为二。
叽叽——
斩断下来的部分在地上痛苦地扭动,发出虫类般的尖叫。
剩下的半截飞速退出去。
一小截跳到宁莘莘面前,顺着她的小腿想往上爬。
她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聂燃一脚踏碎,汁水四溅。
他用同样的办法,将地面上残留的触手一一踩扁。
触手死后,光芒也消失了,卫生间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宁莘莘浑身沾满冷汗,衣服都浸透了,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声线微颤。
“我、我们要不要出去?”
位置已经暴露,门也损坏了,继续躲在这儿,怕是坐以待毙。
聂燃没说话,紧盯着门。
宁莘莘随即也发现了,似乎有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声音非常沉重,可以预见,来者必定是个大块头。
她想起客厅可怕的大洞和楼梯上的脚印,汗毛都竖了起来,拉拉聂燃的袖子,贴在他耳边说:
“还是快跑吧!”
不然门一堵上,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聂燃忽然抓起她的手,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仿佛在警告她别出声。
她捂着手指不再说话,根本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已经暴露了,站在这里束手就擒吗?
脚步声停在门外,喘息声粗烈如牛,压迫感大得让人抬不起头。
一声巨响,合金制的门被打破一个大洞,一个长满白毛的拳头伸进来,后面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它用蛮力把门掰开,从外面跨进来。
由于个子太高,不得不低着头,却显得愈发可怕和狰狞。
宁莘莘都快吓死了,蹲在角落里护着头,却见聂燃朝前跨了一步,破晓刺穿它的胸膛,只留了一个刀把子在外面。
他将这半死不活的怪兽往外推,喊宁莘莘的名字。
后者愣了愣,连忙跟上,躲在他背后。
客厅里全是触手与高大的野兽,看见他们的瞬间朝这边扑来。
聂燃拔出破晓,左劈右砍,明明刀身那么沉重,他的动作却快得看不清。
宁莘莘被他推到墙角,两边是结实的墙壁,前面是他的背影。
无人可以靠近她,竟然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黑暗中只见金光乱闪,眼花缭乱。
她自知帮不上忙,老老实实躲在他背后,双手护头,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刀插在她面前。
她吓得抬起头,月色下,聂燃满身脏污,冲她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
“没事了。”
他身后,是满地的尸体与触手。
-
天光大亮,宁莘莘拿着扫把,独自在客厅清理那些触手。
它们体内的液体流失得很快,已经干的像柴火一样。
她全部堆在门外的空地上,拿来打火机。
轰隆一声,火苗蹿得老高。
一大堆纸条,几分钟就烧成了灰。
客厅里还有十几具野兽的尸体,本来各个都在两米以上,日出之后恢复原形,竟然都是些小老鼠小兔子。
她十分怀疑,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她那天在花海遇见的?
白天可可爱爱,晚上却那么凶残,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她打死也不会相信。
这些肉还挺新鲜的,但她不太敢吃,也点火烧了个精光。
回去时聂燃正好从卫生间出来,洗得干干净净,只穿一条长裤,身上有几道血痕。
“你受伤了!”
之前太脏都没发现。
宁莘莘要去拿药,他看了一眼,却道:
“小伤罢了。”
好吧,相比他之前受得伤,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
“那个……昨晚多谢你了。”
要不是有他在,可想而知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烈。
聂燃没有理会,走到门边,看着外面的树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在21世纪时相处得已经很不错了,可自从发生那件事,距离迅速拉远,连说话都觉得尴尬。
宁莘莘转身上楼,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下午,聂燃来敲门。
昏昏欲睡的她瞬间清醒,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打开门,客气地问:
“饿了吗?我这就去做饭。”
对方将其打量了一圈,见她完好无损,绽放出笑容。
“姐姐。”
“啊,是你。”
他的笑容染上苦涩,“你想看到的不是我,对么?”
“怎么可能?只是有点意外罢了,你可别乱想。”
为了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她特地摸摸他的头。
聂燃显然没有被说服,躲开她的手,转身道:
“下楼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
宁莘莘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小子有心事。
他一向聒噪得很,今天出奇安静,给她盛饭夹菜,筷子都亲自送到她手上,却不肯与她对视,做完这些便只埋头吃饭。
宁莘莘忍不住了,在他夹菜时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聂燃抬头,眼眶竟然红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啥?”
“我没办法保护你,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
宁莘莘看着他难过的眼神,恍然大悟,安慰道:
“这又不是你的错,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啊。”
虽说个头大了些,年纪也老了些,但内心依然稚嫩嘛。
谁会奢求一个孩子来保护自己。
聂燃听她这么说,更难过了。
“他才应该待在你身边对不对?”
宁莘莘嘴角抽搐,“你说得他难道是……另一个你?”
他点了下头。
宁莘莘哭笑不得。
“拜托,你俩就是同一个人啊,只是因为生病才区别开来。在我眼里,你们是一样的。”
“真的吗?”
她突然卡住了,没法回答。
真的一样?
聂燃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再安慰我了,我都知道。平时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比我更合适。”
宁莘莘摸摸他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了,这个又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想那么多徒增烦恼。”
“不,我能。”
聂燃起身上楼,不一会儿抱着个盒子回来,放在桌上。
宁莘莘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之前从医院拿回来的药。
“我把它们藏起来了。”
他低着头说。
“为什么?”
“每次只要一吃,他就会出来。吃得越多,他存在的时间就越长,我没办法夺回身体。”
聂燃拿起一瓶药,眼神脆弱得让人心疼。
“如果按照大夫的指示,坚持吃药,大概我会永远消失吧。”
宁莘莘抢过药瓶,揣进兜里。
“那就不吃,不吃你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你怎么办?”
他指着门外,“那些东西再进来,靠我是没办法抵抗的。”
宁莘莘没说话,只知道心里是前所未有过的难过。
聂燃走到她面前,轻轻抱住她。
“姐姐,我不想你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好希望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吃火锅。”
宁莘莘鼻子发酸,声音闷闷的。
“小傻子,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