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番外(206)

沿路经过的里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坊门外的长街则黑魆魆的,鸦雀无声。

腰挎长刀,沿街巡逻的金吾卫时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到杨知恩出示的犯夜牌子,沉默退下。

北风呼啸,裴英娘拢紧斗篷,和李旦说起弟弟裴小郎。

今天在王家,张氏带着裴小郎赴宴。

裴小郎是裴拾遗过继的嗣子。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已经被强行送回老宅,据说裴十郎整日呼朋引伴,饮酒作乐,闹着要仗剑江湖,去做一名游侠。

裴十二娘不甘心嫁给普通富贵人家,郊外春游时,打扮得粉光脂艳的,认识了当地望族家的郎君——奈何那郎君使君已有妇。

裴家不可能送女儿与人为妾,坚决不同意婚事,火速给她定下一户人家,虽则比不上当地望族的家世,出身低微了点,但他父兄的官职不低。

对方的父兄在官场沉浮多年,因为出身寒微,始终不能施展抱负,迫切需要借助和世家联姻抬高身份,以便将来结识更多权贵。

裴家传出择婿的意思,那家欣喜若狂,哗啦啦把十几个郎君送到裴家,任裴家挑选。

裴家挑了当中相貌最英俊、脾性温和的那个,两家很快交换婚书。

裴十二娘把那家的彩礼摔了个稀巴烂,不吃不喝,非望族郎君不嫁。

她抬出早亡的父母来,哭诉族人苛待孤女,想卖女求荣,利用她攀权附贵。

裴家族人怕闹出事来连累其他小娘子的名声,加上裴拾遗去信再三警告不能纵容裴十二娘,权衡之后,另挑了一个远支庶女嫁给那家郎君。

最后裴十二娘也算求仁得仁,被裴家除名,嫁给情郎,成为他众多姬妾中的一名。

裴十郎和狐朋狗友游历归来,花光了积蓄,借不到盘缠,天天去望族家找裴十二娘要钱。

不仅连吃带拿的,还在外面以望族家的姻亲自居。

当家主妇严厉训斥裴十二娘,威胁说如果裴十郎再敢胡说八道,败坏家里的名声,就把她卖给过路行商做妾。

商人南来北往,每一处繁华市镇几乎都有相好,给商人做妾,年轻貌美时还好说,等到年老色衰,大多会被无情抛弃,沦为娼妓。

而且在裴十二娘眼里,商人的身份何等鄙贱,她自矜世家女身份,怎么甘心伺候商人?!

张氏冷笑着说:“她的情郎风流成性,新鲜了没几个月,转而和另一个年轻小娘子勾勾搭搭,她如今闹着要和离……一个妾室,也敢动不动说和离?裴家早把她除名了,不会管她,随她闹去罢。”

裴英娘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裴十郎和裴十二娘的长相。

裴小郎还没取大名,张氏求裴英娘帮忙给他想一个名字。

虽说裴小娘名分上不是裴英娘的弟弟,但是张氏每天耳提面命,小郎早就知道她,看到她的时候,怯怯地喊了一句“姐姐”。

姐姐真好看,笑眉笑眼,温柔可亲。婚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鼓噪声震耳欲聋,他有些害怕,拉着裴英娘的衣袖,紧紧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裴英娘喜欢腼腆的小郎君,搂着小郎稀罕了好一会儿,问张氏,“拾遗怎么不给小郎取名?”

张氏撇撇嘴,“小郎是我养大的,我做主。”

把小郎教给丈夫教养,谁知会不会再养出一个裴十郎来?张氏这一次下定决心,小郎的事,决不许丈夫插手。

裴英娘想了想,莞尔道:“我不会取名,等我问过相王,让他操心去。”

这话的意思,不仅是承认小郎是她的弟弟,还表示相王以后也会把小郎当成正经大舅子看待。

有二圣嫡出的亲王和准王妃帮小郎撑腰,不管裴拾遗将来跌多大的跟头,小郎肯定能安然无恙!

张氏喜出望外,眼眶泛红,拉着裴英娘的手,谢了又谢。

风中送来市井里坊的喧嚣人声,裴英娘长叹口气,松松挽着缰绳,感慨道:“小郎和张娘子还真有几分相像。”

虽然他是裴家人,但一点都不像裴拾遗。

李旦很满意裴英娘把取名字的事情推给他,点点头,“等我回去想想。”

夜风吹着,就这么一路慢慢驰回醴泉坊。

观中的长史和阿禄听到马蹄声,早就迎了出来,府门前挂着几盏硕大的羊角灯笼。

李旦眼神示意半夏和忍冬退后,翻身下马,然后走到裴英娘的枣红马前,半搀半抱,把她送进观里,贴着她耳畔轻笑道:“等我想好了,是不是有报酬?”

差不多是二更后了,裴英娘困意上头,揉揉眼睛,有点迷茫,“啊?”

李旦扫一眼左右,使女、扈从们早就识趣地退开了,远远缀在他们身后,没敢靠得太近。

他抬起她的脸,趁她困倦,飞快偷亲几口,“明天带你去逛西市。”

彼时定下婚约后,未婚男女私下里相约单独出游是天经地义的事,裴英娘没有多想,“好啊。”

她后天就要搬去亲仁坊,到时候和东市是斜对角,近在咫尺,离西市就远了。

反正肯定是李旦出钱,为什么不去?

李旦看她睡意朦胧,摇头失笑,她可能忘了,搬迁那天,也是她还俗的日子。

届时彩礼婚书会和赐婚的敕书一起送达亲仁坊。

二圣将正式昭告天下,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第127章

西市人潮如织, 比肩接踵。

市鼓三百响后,巷曲间的店肆、食铺陆续开张。

市署小吏四处张贴告示,驼队、商队、客旅挤在布告前, 请识字的人帮忙解读告示上写了什么。

裴英娘好奇, 掀开车帘,盯着布告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了几眼。

系银带、佩银刀的大食人, 五官深刻的中亚人,肤色黝黑的昆仑奴, 信奉袄教的袄教徒, 彬彬有礼的倭国人,会说一口流利汉话的新罗人,面容严肃的景教司祭……还有前来游玩的外国留学生, 拥着美姬的王孙公子, 下衙后闲逛的官吏……

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人站在一处高谈论阔,竟没有一点奇异之感。

耳畔气息温热,李旦俯身靠近她, 附耳道:“上面写的是每天钱、帛米粮的交易价格。”

金子用于大宗货物交易, 寻常买卖钱帛兼用,换算比例一般是固定的。但随着季节变化, 有些商品的价格会出现巨大的浮动。

或是某段时期有大量商队涌入西市, 带来大批积压的货物,那么也会影响买卖价格。

通常来说,米价是衡量物价的标准之一。

米价时涨时跌,收成好时一斗米只要几文钱, 灾荒年间,或是世道不稳时,可能会涨到几十文。

前几年因为气候恶劣,南方诸州时有洪涝灾害,米价一升再升。

李治和武皇后为此头疼了一阵。

裴英娘爱莫能助,高产量的作物此时还在遥远的大陆野生野长,经过当地人数代持之不懈的悉心培育后才能食用。现在的造船技术建造的船只无法进行远洋航行,只能沿着近岸海岸线行驶,才能保证补给,当世几条海上贸易路线几乎都是如此。

直挂云帆济沧海什么的……几条小破船,刚走到半路,就被大风大浪打趴下了,披头散发哭爹喊娘也没用。

作物产量极低,气候灾害频繁,此时的农户们是真正的靠天吃饭,一旦遇到天灾,全家只能束手无策,忍饥挨饿熬过寒冬。

所以某地发生灾祸,假如朝廷不及时救灾,一定会引发动荡,米价暴涨,饿殍遍野。

京兆府是天子脚下,不必担忧无米粮可吃。长安的存粮不够,二圣可以带着文武百官、侯门贵戚搬迁去洛阳。

东都附近建有数座粮仓,布帛堆积如山,栗米、稻谷、盐等动辄几千几万石,存粮丰富。

但是影响米价升降的因素复杂多变,所以仍然时有涨跌,东西市的市署每隔几天会根据市价规定一个大约的范围,以免产生争执。

裴英娘回头睨一眼李旦,忍了忍,决定不把他赶下车,今天阿兄可是她的钱袋子呢!

“茶叶的价格最近是跌了还是涨了?”

李旦摸摸鼻尖,另一只空着的手仍然揽着她的腰,言简意赅:“对外继续涨,对内继续跌。”

对外,自然指的是中原商人和西域胡商的买卖,对内,说的是南北商队交易。

吐蕃崛起,势力渐渐接近天山南北,陇右道岌岌可危,原本畅通的丝绸之路受到极大阻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番客选择走海路,从波斯湾出发,穿马六甲海峡,过南海,到达泉州、广州,从扬州改水路,经杭渠北上,沿运河到达洛阳,最终把货物送抵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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