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十分温柔的从小丫头手上拿过一个木盒,行了一个礼:“大人,这里是纹银一百两,另外还有一串东珠,五个小金元宝。请大人笑纳。”
内侍连忙推拒:“这可使不得,这么重的礼。”
柳枝:“还需要大人多向皇上说说咱们王爷的好话,自从老王爷逝世,王爷便茶饭不思,心情郁郁,您不要怪他。”
内侍点头收下:“小王爷,那奴才就告退了。”
赵越尧点头,他让灵堂中所有的下人都离开了,自己跪在火盆前,满满的撕纸。黄色的纸钱散发出特有的香烛味儿,若是以前,他是绝对不肯碰一下的。
火盆中的火焰燃烧将纸钱慢慢的燃烧,火焰上飞起来灰色的尘灰,让他呛了两下。
一方白色的帕子递了过来:“我来,你不要站在火盆面前。”
洛凛也穿着白色的丧服,浑身没有饰品,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我爹他们说等到正式出灵那日再来,你这几日这么辛苦,免得招待他们。”
赵越尧:“祖父他们可以不来。”
洛凛抬手想要教训人,却生生忍下:“奶奶听见此事,辗转几日没睡,现在正在喝药。她就是担心你和姑姑,要不是我们不让她来,她一定前两日就来了。”
“尧尧,你知道现在的形势。你和姑姑越可怜,越势单力薄,就越安全。”
赵越尧明白,他恹恹的对洛凛说:“对不起,表哥。我说话太难听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凛揉揉他的脑袋:“我要是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十年前就被气死了。你不是要去京都吗,我们洛家在京都也有好几间商行,这是信物,只要你拿出来,商行中的资金可以任你支配。”
一块金边勾勒,梅花形状的铁牌被放在了赵越尧的手中。
赵越尧也不和洛凛客气,眼中含着一包泪水:“你会不会让我还啊,洛凛,你这么小气。”
洛凛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用还,谁让我上辈子欠你的。”
赵越尧破涕为笑,洛凛走的很匆忙,他还去赶着去见王妃,有事情要做。
没过一会儿,灵堂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褚念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服,显得身姿挺拔,龙章凤姿。
他脸上带着遗憾:“尧儿,六哥来晚了。”
赵越尧站起来:“六哥,我们换个地方聊。”
褚念从旁边拿起三炷香说:“让我为伯父上柱香吧。”
赵越尧怒从心起,直接从他手中夺下线香:“不用你来假惺惺的。”
褚念被他推着离开灵堂,两人站在开阔的亭子之中,褚念很是不解:“尧儿你对六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会觉得我假惺惺的呢?”
赵越尧冷静下来:“六哥,我只是因为爹爹的死太过伤心,一时之间说错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褚念微微勾起唇角:“傻子,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真的怪你?父皇让你办完伯父的丧事就回京,我是来帮你的。你和伯父父子情深,肯定不想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这些人就让我出面帮你应付,好吗?”
赵越尧冷笑,面色显得更加精致:“我们没有关系,我爹爹也不用劳驾六殿下出面。”
他转身就走,褚念忍不住拉住赵越尧的手腕:“你忘记之前在我府中说的话了,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
赵越尧嗤笑,饱满的红唇就像是恶魔一般:“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六哥也不年轻了,怎么会如此天真。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来南岳,是为了游山玩水吗?”
褚念心中阴郁的情绪逐渐蔓延,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是在怀疑我逼死了伯父?”
赵越尧深吸一口气:“你最好别提我爹爹,免得我忍不住想杀了你!”
他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褚念心机深沉,无情冷硬,一生都自傲无比,向来是他将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没想到,却被赵越尧摆了一道。
他沉下脸色,拂袖而去。
赵越尧看着褚念的背影,将缩在袖子中的手伸展开,他是真的想,杀了褚念。
回到府邸,侍女送上褚念平日最爱的清茶,清茶昂贵且产量少,每年的产量很少,只有褚念能从皇上手中分的一些。
他低头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烫了。”
侍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请殿下恕罪。”
褚念面无表情:“自己去领罚。”
他一想到赵越尧冷漠的神色,说的那些话,他就心绪不宁,心中暴怒不已。
“赵越尧,你很好。”
灵堂之中,赵越尧只喝了几口水,什么东西都没吃。他跪在中间,整晚整晚的和老王爷说话。棺材立在中央,周围烛火晃晃悠悠,夜晚时分,显得有几分阴森。
下人忐忑不安的对赵越尧说:“王爷,您这样恋恋不舍,当心让老王爷走的不安生。魂魄不能顺利投胎,反而在王府游荡。”
赵越尧:“如果你害怕,就回去吧,我最后会劝我爹去投胎的。”
他这样失魂落魄,神神道道的样子,让下人觉得骨子里凉凉的。
“那小人就告退了。”
赵越尧烧了几张纸钱,短短几天,他就变得成熟了不少。火光将他的神色映照的明明灭灭。
“爹,我不会让你白死。不管是用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给你报仇,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7章 失踪
“你不用担心我和娘,我要去京都,娘准备回洛家。她在洛家的院子祖父已经命人打扫好了。因为她太伤心,我没有让她来守灵。”
“爹,你也太傻了,我们就算去河东又怎样?大不了不做这个王爷,我们一家人去山里隐居。就算日子过得清苦,至少心中不难受。”
“算了,木已成舟,爹你还是尽快去投胎吧。喝了孟婆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灵堂两边的蜡烛吹灭了。
脚步声在安静的黑夜中很是清晰。
“吧嗒,吧嗒。”
赵越尧站起来,半是激动半是害怕:“爹,是你来见我了吗?”
“尧尧,是我。”
原来是周启时,他手中拿着烛台,昏黄的火光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明明灭灭。
赵越尧有些失望:“哦,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
周启时温柔的说:“因为我想等你一起,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怕的吗?”
赵越尧拉着他的手,声音软了下来:“我不怕,待在这的人是我爹,就算他变成鬼也不会害我。倒是你,可要小心一点。”
周启时任他拉着,走到灵堂之中,他从怀中拿出还泛着温热的油纸包。油纸包中是南岳最近很出名的酱鸡腿,往往一出锅就会被卖完,许多的下人小厮们每天就等着买,偏偏摊主还不接受预订。
赵越尧接过鸡腿,小口小口的吃着,忽然他拉住周启时:“你给我爹上一炷香。”
周启时向来不会拒绝赵越尧,他把香插在炉子上。然后又被赵越尧拉着一起跪下。
“爹,你放心吧,这是我给你找的媳妇儿。别看他是男子,可会疼人了。”
“将来不出意外,我就和他一起过了,你可千万不要害他啊,他都给你上香了。”
赵越尧一本正经的说着,他是真的想和周启时好好的过日子。
周启时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心脏抽痛了一下。这股痛感绵密深长,如同被一根针扎进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却拔不出来一样。
赵越尧看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安慰道:“我不能跟我娘说你的事,她已经很伤心了,最近一直在喝药,说了之后我怕她受不住。但是我绝不负你。”
他取下脖子中挂着的一块玉佩,玉佩形状是小巧的并蒂荷花,料子并不好,里面有很多杂质。但是玉佩手工精巧,竟然是两块合成一块。
分开是两支荷花,合上就是并蒂荷花。赵越尧将其中一支送给周启时:“这是我娘的心爱之物,两年前,她嘱咐我,若是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将此物送给他。”
“现在,我将此物送给你了。”
周启时只觉得手中的玉佩十分的烫手,他不想要。
赵越尧却沉下脸色,好不容易剖析一回自己的心意,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你不要就滚出去。”
周启时犹豫着,将玉佩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