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今日发生的事儿,云容实在没什么心思去外面吃饭,周涣之他俩随着他一起又去了趟书院的膳堂。
在等小厮取来膳食的空档,云容额角跳了跳,只见玉珩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食堂,他站在大门口,眼神扫了一圈,就定格在云容这边。
玉珩见着云容视线在自己身上,便朝他露出个微笑,缓步向他走来。
食堂里在座的显然都是被夫子打过招呼的,皆认识几人的身份,一时间拘谨的很。
也不敢随意动作,在位置上坐的端端正正的。
云容几个看着他们一行人过来,纷纷站了起来,向他们问好。
玉珩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多礼,“既是在书院,那就是同窗,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
话虽这么说,可是众人还是给他行了礼才直起身。
在书院里确实是同窗,可这同窗也是有期限的,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你们这是在等膳食?我们一起吧。”
玉珩身后的一个穿着一身玉色锦衣的小公子开口道,他看起来年龄不大,五官清秀,此刻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带着对云容的惊艳。
玉珩瞧了他一眼,缓缓笑道:“这是我表弟。”
少年见着他表哥几个字就说完了,还没介绍他名字,忙张嘴补充道:“我叫徐倾。”
姓徐,跟六皇子亲近,还是六皇子的表弟……那就只能是出自长公主府。
云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徐倾:“我听表哥说过你,你叫云容是吧?名字可真好听。”
徐倾说的后半句云容倒是没在意,不过前面嘛,六皇子没事儿向别人提他干嘛?仔细算算,他们见过的面不超过一手的数。
两个人在这儿说着话,玉珩就直接走近了云容,他一过来,左手边的周涣之就得给他让位,玉珩极其自然的坐在云容旁身旁,看着还站着的众人道,“你们坐。”
这人怎么搞的好像和他们特别熟一样?云容感觉莫名其妙,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身后伺候的小厮连忙把食盒呈了上来,玉珩用膳时没说话,倒是徐倾一直跟云容聊天,叭叭叭个不停。
玉珩看着徐倾一脸兴奋的模样,蹙了蹙眉,厉声呵斥道:“用膳期间,怎可多言?你公主府的规矩呢?”
徐倾本来还说着他在府上的趣事,听到对面玉珩的斥责,见他脸色不太好,眼里什么情绪也看不到,不由得颤了颤身子,安分了下来。
玉珩说完又转头看向云容,笑了笑,“小孩子多顽皮,还望你多谅解。”
云容看着他一会儿阴脸一会儿又笑脸的,心里感叹这人变脸的速度,真真是快,都快赶得上川剧变脸了。
因为饭桌间没了徐倾的声音,瞬间安静不少,一时只能听见碗筷相撞的音儿。
云容正低头扒饭,旁边就伸过来一双筷子,从他食盒里夹走了一块鸡肉,还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他食盒上方移走,仿佛是在对他扬武耀威一样。
云容:“……”
他看着筷子伸来的方向,紧了紧握筷的手指。
没过一会儿,那双筷子又从他食盒里夹走了一块鱼。
云容:“……”
他忍了忍,看着这慢慢移动的筷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抖了抖。
此时所有人都在低头吃饭,也没人注意这边。
云容:“……”
这饭是没法子吃了。
他转过头去,见玉珩正低着头挑刺儿,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亏得还是六皇子呢!居然在别人碗里抢菜。
用的还是自个儿的筷子,云容可不想吃他的口水,所性就把筷子往碗上一搁,不吃了。
玉珩听到声音,拿眼瞧他,“你不吃了?”
又看了看他食盒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怎地就落筷了?”
还不是他!居然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怎么好意思问自己?
云容:“我怎么落筷了,你说呢?”
玉珩挑起眉梢,“这我怎么知道?”
他细细观察了下云容的脸色,无辜道:“总不会是因为我吧?可是我坐在这儿妨碍了你?”
周涣之他们本来低头扒饭,此时也都抬起头看过来,好奇的看着这边。
云容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殿下坐在我旁边岂敢言妨碍二字。只是我身体不适,没什么胃口罢了。”
玉珩盯着他,“我瞧着你脸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云容:“……”
他又不是变戏法的,能一下把自己脸给变白了去,更何况这是他胡诌的。
周涣之听到两人的对话,害怕玉珩不信云容的,连忙补充道:“殿下,容哥儿确实身体不舒服,他方才出了屋子就难受的紧。”
玉珩眼神暗了暗,“是吗?”
周涣之点头,苏玉清看玉珩视线扫过他,也点了点头。
“原是我误会了,既如此,那下午的课便别上了吧?容哥儿?”
第18章
一时间饭桌上没了一点儿声音,只剩下刚才玉珩说的那句话在众人耳边回响。
但云容又不是真的身体不适,前面说出那话只是个借口,拿来搪塞了玉珩便罢。
他与他不熟,一般人听了,自然也就过去了。可放在玉珩身上完全行不通。
此时听到他让自己停了下午的课,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皱。在皖南书院请病假,按规矩,一定要带着大夫开的方子给夫子过目的。
这如何能行?
云容温声道:“些许不适,碍不着什么,用不了请假。”
“哎,这可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
云容视线望过去,就看到玉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就像我刚刚看你脸色一样,红润好看的紧,可你偏偏身体不适,丝毫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缓缓得出结论,“可见,病的大小在身体上所反映的程度有所差异,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别上了的好。”
云容:“……”
瞧他说的冠冕堂皇的,他都差点信了。
可偏偏周涣之和徐倾还真信了,皆一脸担忧的看着云容,“容哥儿,殿下说的对,你得去看看大夫,可不能去上课了。”
“是啊是啊,云容你就听我表哥的吧。”
见着云容还是没表态,周涣之扯着旁边坐着的苏玉清,“玉清,你说是吧?”
苏玉清:“……”
在一桌子人的视线下,苏玉清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云容:“……”
果然,他就不应该带着周涣之出来!
他爹话应该还没说完,他不仅要远着六皇子,还要远着周涣之才对。
玉珩得到了三人的赞同,轻笑了笑,“你看,大家都认为你得休假。”
他们都商量好了,自然也就没自己这当事人的事儿。
玉珩也没管他那么多,姿态优雅的起身,向着还坐着的云容道:“走吧,容哥儿。”
自己请假,关他六皇子什么事儿?
不过他既然站起来了,云容自然也不能坐着,他站起来,奇怪的看了玉珩一眼,“休假我一会儿去就行,不敢劳烦殿下。”
玉珩挑眉,“你当真要自个儿去?”
他自己去请假手上可是没有方子的,不过皖南书院里自备了一批大夫专门为就读学子诊治,就怕发生意外。
不过云容身体没病,到时一号脉铁定露馅儿,而如果要在外头开证明就得署上大夫的名字,包括医馆。
拿了方子的学子,皖南书院会先批假,再查验。
一经核实,才会由夫子登记入册,这是要计入考核的,按云容的话讲,那就是平时分。
有这么个程序走会添很多麻烦,不管是对夫子还是学生。
但没办法,谁叫皖南书院就读学子大多都是官宦子弟,权贵世家,多得是手段去买通外面的大夫,借此逃课。
云容听到玉珩说这话就知道这人多半在整自己。
果然,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骗他,再加上周涣之说了他出了屋子就身体难受,说不得心里早有了猜测,现在寻到由头要来整治自个儿。
放在以前,云容是不怕的,大不了两人吵一架,再严重就是比划两下这样了。
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怕,这是大宋朝,在这里,没他反抗的权利。
至少,现在是,在他还是读书少年时,没他反抗的权利。
云容垂下眸子,“还是有劳殿下了。”
玉珩满意的伸出手,像是知道云容对自己的不满,也没直接触及他手,拉了他的袖子把他给牵走了。